她的眼皮越来越沉。
她倒在床上,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那些被压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像是被撕开了封印,汹涌而来。
云曦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这厮属于原主的记忆。
八岁的云曦。
那时候原主母亲刚去世不到半年。
小小的云曦跪在地上,头发散乱,脸上全是泪痕。
宋氏站在她面前。
手里拿着一根粗大的木棍。
“说!你娘临死前,有没有把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宋氏的声音尖利刺耳。
小云曦吓得浑身发抖。
她拼命摇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宋氏冷笑一声,扬起手中的木棍,狠狠砸在小云曦的背上。
“啪!”
清脆的声响。
小云曦惨叫一声,整个人趴在地上。
“继母……疼……”
她哭着,声音里全是恐惧。
“疼?”宋氏又是一棍子抽下来,“你娘死前单独见了谁!有没有把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了!说!藏在哪儿了!”
“我真的不知道……”
小云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想爬起来,却被宋氏一脚踹倒。
“贱人养的贱种!跟你娘一样,嘴硬!”
宋氏一边骂,一边继续用木棍抽打。
背上,腿上,胳膊上。
每一下都用尽了全力。
小云曦的哭声越来越弱。
她趴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继母……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
“求我?”
宋氏蹲下身,一把揪住小云曦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
“你娘那个贱人,凭什么压我一头!”
她的眼睛里满是扭曲的恨意。
“现在她死了,那些东西就该是我的!你最好乖乖交出来,不然……”
宋氏松开手,小云曦的头重重磕在地上。
“来人。”
宋氏冷冷开口。
两个婆子走了进来。
“把她关进落霞苑,不许给饭吃,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是。”
两个婆子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小云曦。
小云曦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
她被拖出房间,身后留下一道血迹。
落霞苑连下人都不愿意住的地方，又黑又冷。
小云曦蜷缩在角落里,浑身都在疼。
她想喊人,却发不出声音。
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娘……”
她小声地喊着。
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娘,曦儿好疼……”
“娘,你在哪儿……”
没有人回应。
只有老鼠在黑暗中窸窸窣窣地爬过。
小云曦害怕极了。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进去。
一天。
两天。
三天。
没有人来看她。
没有人给她送饭。
小云曦饿得头晕眼花。
她舔着嘴唇,喉咙干得像要裂开。
第四天。
柴房的门终于开了。
宋氏走了进来。
她看着角落里奄奄一息的小云曦,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想好了吗?”
小云曦抬起头。
她的眼睛失去了光彩,整个人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我……真的不知道……”
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宋氏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还敢嘴硬!”
她上前一步,一脚踢在小云曦身上。
小云曦闷哼一声,整个人撞在墙上。
“行,你有骨气。”
宋氏冷笑。
“那就继续关着。”
她转身要走。
小云曦突然开口。
“继母……”
宋氏回过头。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但是娘说过……”
小云曦的声音断断续续。
“娘说……她留给我的东西……会保护我……”
“会让我……不被欺负……”
宋氏的眼睛亮了。
她快步走回来,蹲在小云曦面前。
“你娘还说了什么?”
小云曦摇摇头。
“没了……就这些……”
宋氏盯着她看了很久。
最终站起身。
“给她送点吃的,别饿死了。”
她对门外的婆子吩咐。
然后转身离开。
走出之后,宋氏的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
沈氏那个贱人,果然留了后手。
不过没关系。
这个小贱种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
只要慢慢哄着,总有一天能套出来。
到时候……
宋氏眼中闪过一道狠毒的光。
房间里。
小云曦靠着墙壁,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小云曦抱着自己的膝盖。
浑身的伤口都在疼。
可是心里更疼。
“娘……”
她小声地喊着。
“曦儿好想你……”
画面到这里,突然碎裂。
云曦猛地睁开眼睛。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窗外天已经黑了。
翠屏点着灯走进来。
“小姐,您醒了?奴婢给您热了些吃食……”
她话音未落,就看见云曦的脸色。
苍白得吓人。
“小姐，您怎么了?”
翠屏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灯,上前扶住云曦。
她跟了云曦这么多天，从没见过姑娘露出这种表情。
冷。
彻骨的冷。
就像……就像要杀人。
云曦没有说话。
她坐在床边，垂着眼，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
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她仿佛能感觉到，现代时，那把陪伴她执行了无数次任务的军刀的触感。
冰冷。
锋利。
致命。
八岁那年的记忆，像一把钝刀，反复剜着她的心脏。
虽然是原主的。
但疼痛是真实的。
恐惧是真实的。
八岁的孩子，被宋氏用木棍打得遍体鳞伤，然后关在阴冷的院子里，三天三夜，没有食物，没有水，甚至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她以为自己会死。
但她没死。
她活了下来。
代价是，她的脑子坏了。
从那以后，她就变成了府里人人可以欺负的傻子。
云曦闭上眼。
她不是原主。
她是云曦。
现代顶级的王牌特工”血医“。
她执行过的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
她杀过的人，数都数不清。
她的手，早就染满了鲜血。
所以。
杀一个宋氏。
太容易了。
“小姐？”
翠屏又叫了一声。
她小心翼翼地把粥碗放在桌上，走到云曦面前，伸手想碰碰她的额头。
“小姐，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
云曦抬起头。
眼中的杀意已经收敛得干干净净。
她冲翠屏笑了笑。
“我没事。”
翠屏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奴婢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小姐被夫人和二小姐气坏了。”
翠屏愤愤不平。
“她们会消停的。”
云曦冷静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