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队伍稍后位置的张武,只觉坐骑猛地一颤,悲嘶声凄厉响起!一支狼牙箭精准地没入了马颈,直达要害!战马轰然向前扑倒,巨大的惯性将张武直接甩飞出去一丈多远!
“文威!” 卫铮惊呼。
好在张武久在边地,身手矫健,落地瞬间一个翻滚卸去力道,虽摔得七荤八素,却并未受重伤。他抬眼看到一匹无主的备用马从旁跑过,立刻一个箭步飞跃而上,灵巧地控住马缰,迅速拨转马头跟上撤退的队伍。
众人仓促撤退,鲜卑人则快速接近,逃亡开始了!
一行十八骑在前,将马速提升到极限,拼命向东狂奔。身后相距约百米,黑压压的五六百鲜卑骑兵如同决堤的怒潮,疯狂追杀。马蹄踏碎荒原,卷起漫天黄尘,场面万分紧张。
“嗖嗖嗖——!”
冰冷的箭矢不断从耳边、头顶掠过,带着死亡的呼啸。卫铮甚至能感觉到箭簇破开空气带来的气流。他眼角余光瞥见,队伍中有两名斥候兄弟背上已然插着箭矢,鲜血浸透了衣甲,他们却咬紧牙关,死死伏在马背上,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精湛的骑术继续亡命狂奔。
噗!一支箭狠狠扎在卫铮的后背,力道之大让他向前一个趔趄。好在里面的精钢软甲发挥了作用,箭尖被甲片挡住,未能穿透,但撞击的疼痛依然让他闷哼一声。他急忙查看乌云踏雪,万幸,神驹并未受伤。
被追着射的憋屈感让卫铮怒火中烧。他猛地回身,看也不看,凭着感觉反手就是一箭!
“啊!” 身后追兵中,一名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应声落马。
“妈的!” 卫铮骂了一句,彻底放开,干脆瞄也不瞄,凭借超凡的手感和强大的臂力,回身连珠发射,三箭齐出!他也顾不上查看战果,在这高速奔驰的混乱战场上,只要掉下马,不摔死也必然被后面汹涌而来的马蹄踩成肉泥,除非运气好掉到道路边缘。
他有心回头与敌拼杀,但看着身后那潮水般涌来的数百骑,理智告诉他那是送死。
“我来断后!你们快走!” 这时,王栋主动留在了队尾。这个并州老兵此刻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骑射功夫。他几乎是在马背上完成转身,每一次在颠簸中沉稳地回身拉弓,弓弦响处,必伴随着一声敌人凄厉的惨嚎,精准得如同死神点名。
但鲜卑人实在太多了,箭矢如同飞蝗般射来。一支势大力沉的狼牙箭终于寻隙射穿了他破损的皮甲,狠狠钉在了他的肩胛骨上!王栋闷哼一声,巨大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身体猛地一晃,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用没有受伤的手臂奋力抓住缰绳,继续伏在马背上奔驰,同时仍试图回身射箭。
“王什长!” 卫铮看得眼眶欲裂。
“我来助你!” 卫铮毫不犹豫,猛地一勒缰绳,乌云踏雪灵性地减速,卫铮主动接替了断后的危险任务。
“还有某家!” 张武也大喝一声,拨马靠拢过来。他是在朔方长大的,卫铮的骑射本事当初还是他启蒙的,此时岂能退缩?
王猛见状也想留下,但卫铮见他虽勇猛,但骑射并非其长,在高速移动中难以发挥铁锤威力,反而容易成为靶子,便指派他保护不善骑射的陈觉先走。
杨家兄弟、卫兴骑射技术相对一般,也被卫铮厉声喝令,赶往前队。
倒是徐晃沉稳地开口道:“某家亦通骑射!” 说罢,也不多言,在颠簸的马背上连续两次开弓,箭出如流星,远处两名追得最近的鲜卑骑兵应声落马,箭法精准,力道沉雄。
卫铮见状,默许他留在了队末。有了徐晃和张武这两大助力,断后的压力稍减。
“王什长,你去前面引路!这里交给我们!” 卫铮对受伤的王栋喊道。寻找有利地形摆脱追击,或者至少找个能暂时躲避箭矢的地方,比一味傻跑更重要。
王栋有心拒绝,但见卫铮三人骑射功夫超群,且知卫铮身着内甲防护更好,加之自己伤势不轻,留下反而可能拖累,而前方确实需要熟悉地形的人指引。形势紧迫,不容犹豫,他重重一点头:“好!你们小心!” 随即忍痛催马,加速向前队赶去。
更多的鲜卑骑兵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狼群,从西方的地平线上不断涌来,怪叫声、呼啸声此起彼伏,试图从两翼包抄。
十八骑汉军,此刻化作一支伤痕累累却依旧锋利的箭矢,在辽阔而枯寂的荒原上,向着东方,向着来路,亡命疾驰。前方是生路,还是更大的包围圈,无人知晓。他们能做的,只有将马速催到极限,在这条用鲜血铺就的逃亡之路上,奋力搏出一线生机。
一行人马不停蹄,亡命向东飞驰。身后,鲜卑追兵如同附骨之疽,紧紧咬住不放。马蹄声、呼啸声、箭矢破空声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在空旷的荒原上回荡。双方你追我赶,已然东行了约三四十里。长时间的极限奔驰,对人马都是极大的消耗。汉军虽然每人配备双马,但在如此高强度的逃亡中,根本顾不上从容换乘,只能哪匹体力稍好便骑哪匹。饶是如此,已有好几匹备马或因力竭掉队,或被身后飞来的箭矢射伤,踉跄着脱离队伍,显然暂时无法再骑乘了。众人的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马匹的口鼻喷出浓重的白雾,汗水浸透了衣甲,又在寒风中结成薄冰。
就在人困马乏,追兵愈近的危急关头,一直冲在前方引路的斥候什长王栋,锐利的目光猛地扫到侧前方地形突变之处——
一道幽深的峡谷,如同大地被巨斧劈开的伤口,突兀地出现在眼前。那峡谷的入口,在昏暗的天光下,宛如一张择人而噬的漆黑大嘴,透着一股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进谷!” 王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机立断,一拨马头,率先冲入了那黑暗的入口。他深知,在开阔地带与数百鲜卑骑兵赛跑,最终只有被活活拖垮、围歼的下场。一直亡命奔逃绝非良策,人马都已接近极限。此刻,这处看似险恶的峡谷,反而可能是一线生机所在。他来不及细想谷内具体情况,只能赌一把,赌这复杂的地形能抵消掉鲜卑人的骑射优势。
紧随王栋之后,卫铮、张武、徐晃等人也毫不犹豫地策马冲入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