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十分钟后。
端着餐盘的小杀手和刘倩被谢薇雪一行人抓走了。
第二食堂后方的杂物小径。
这里是两栋建筑之间的狭窄通道，一侧是食堂后厨的墙壁，另一侧是存放废弃桌椅的杂物间的铁门。
谢薇雪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她身后的几个女生堵住了小径的两个出口，像几堵移动的墙。
“我的意思是，”谢薇雪开口了，声音甜美，“有些垃圾，是不会自己待在垃圾桶里的，需要别人帮忙才行。”
刘倩的身体贴着冰冷的墙壁，她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伍茗站在原地，端着盘子，眨了眨眼。
女人的视线先是落在刘倩身上。
“听说，你昨天在音乐节，很活跃啊。”
谢薇雪慢慢地踱步到刘倩面前：“带着那么多E级的同学，去签那个垃圾的联署表。”
“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我……”
刘倩的声音尽力维持着平稳：“我只是……”
她只是想做点什么。
在遇到A之前，刘倩和这学校里的其他人一样，拼尽全力的想要在那些权贵面前露脸，想要挤进那些所谓的“小圈子”里。
而在遇到A之后，她被众人簇拥，变成了E级圈子里的中心人物之一，甚至是很多人嘴里的谈资。
家里的厂子在接受投资后稳定了下来——
本来，她是应该继续利用【A】这张底牌继续发展人际势力的。
但刘倩看到了好多与她曾经一样的同龄人。
一个同样是E级的男生。
他辛苦攒了半年的钱，买了一套昂贵的绘画颜料，准备参加学院的艺术竞赛，那是他获得奖学金的唯一希望。
可就在比赛前夜，颜料被同宿舍的d级竞争对手倒进了下水道。
他说他不敢报警，因为对方的父亲是校董之一。
一个F级的女生。
她来自偏远的J区，是靠着全家人凑钱才来到启穹的“做题家”。
她拿到了一个去顶尖名校的交换生名额，那是她努力了整整三年的结果。
但在公示的前一天，她的名额被一个b级的女生顶替了，理由是“综合素质更优”。
在消息论述中，她说她不要报复，她只想知道那个b级女生“综合素质”的真相。
有被拍下私密照威胁，只能沦为玩物的学姐。
有辛苦完成的毕业设计，被导师署上自己儿子名字拿去评奖的学长。
还有因为拒绝了b级学长的追求，而被造谣打压，最终被迫退学的女生。
除了利用【A】铲除对手的人，还有更多的是那些家境不强势、求助无门的人。
他们真的将“许愿池”当作了许愿池。
而他们中的大多数，甚至都不抱着自己的冤屈能被解决的期望，在被刘倩因“与A的时间安排不对”而被排除后，也没有任何失望的表现。
“没事，谢谢。”
“好了……麻烦了，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抱歉，浪费你的时间了……”
刘倩会想。
如果那天，高博文没有对她伸出援手，没有说出【A】的消息——
她会不会和这些人一样呢？
所以，当谢知行的联署表递到她面前时，她签了。
不是为了谢知行，也不是为了挑战谁。
她…不想再那么沉默下去了。
刘倩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
“因为我觉得，他需要帮助。”
这个回答让谢薇雪愣了一下，随即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清脆的笑。
“你觉得？”
她走上前，用指尖点了点刘倩的肩膀。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有‘觉得’？”
女人扬起手——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狭窄的小径里回荡。
刘倩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一道清晰的五指红印。
她的身体晃了一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没有摔倒。
“你爱做什么，我不会管你，谁在乎你这种人。”
“但谁叫你跟那个垃圾扯上关系的？”
女人收回手，甩了甩手腕，仿佛刚刚碰了什么脏东西。
“清醒点了吗？E级生。”
谢薇雪身后的几个女生发出压抑的窃笑声。
谢薇雪的视线从捂着脸的刘倩的身上偏移，落到了一旁一动不动的少女身上。
“还有你。”
女人的声音拉长了。
“我好像在哪都见过你，在谢知行身边转来转去的，又跟那帮外地的有联系。”
“你很忙啊，F级。”
她说着，视线在伍茗身上来回打量。
“书雅姐告诉过我，不要跟你这种Z区来的人动手，免得脏了手。”
“所以，我今天只是来提醒你，懂吗？”
“你这种Z区的臭虫，能来到A区就应该感恩戴德了…而我随时随地可以送你回去。”
谢薇雪说完，满意地看着伍茗。
在她看来，这种警告足够让任何一个F级吓得腿软。
少女没有反应。
她微微侧了下头，看向小径的出口方向。
从这里走到餐具回收处，大概需要一分半钟。
现在离开，时间应该还很充裕。
但对面的谢薇雪一直拦着她，伍茗又完全不可能对她们动手，她甚至不大会靠近她们。
因为她们看起来都太“贵”了。
要是一不小心弄坏了什么，估计她赔不起。
见对方迟迟不回应，谢薇雪的耐心耗尽了。
“你听不懂人话吗？”
女人的声音拔高了一些。
“还是说，你跟他一样，都是不开口的垃圾？”
“我说话，你最好回答。”
伍茗眨了眨眼。
她向左侧跨了一步，似乎打算绕开她们。
谢薇雪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伸出手，想要直接将伍茗手里的餐盘打翻在地。
就在女人的指尖即将碰到餐盘边缘的瞬间——
少女的身体以左脚为轴，向后旋转了半圈。
这个动作很小，像是跳舞时的转步。
餐盘的边缘，擦着谢薇雪的手指滑了过去，没有任何碰撞。
女人的手推了个空，身体因为惯性而向前踉跄了一下。
她身后的一名跟班连忙扶住了她。
小径里安静了一瞬。
谢薇雪的脸上浮现出错愕。
“薇雪学姐！”
她的跟班扶着她，小声地叫了一句。
女人稳住身形，脸颊涨得通红。
她还想再做什么。
“谢学姐…”
刘倩的声音从墙边传来。
她与这个F级的女生碰面了很多次。
刘倩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第一次见面，是在她付出自尊，参与了那群d级生的派对的一片狼藉后。
第二次见面，是在她被周莉指使时，她…帮了她。
第三次见面，是对方与陈瑾一齐出现时，她替她解围。
第四次见面，对方与谢知行路过，却被自己身侧的E级生嘲弄。
刘倩那时，才隐隐约约的意识到，自己一直想要融入的所谓“圈子”到底是什么。
第五次见面——
刘倩捂着自己红肿的脸，站直了身体，挡在了伍茗和谢薇雪之间。
“我们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谢薇雪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刘倩，气笑了。
“你还敢替她说话？”
“好啊，我看你们是——”
“谢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