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茗松开他的袖子，自己一个人走向队伍。
但她没有去队尾排着。
少女的视线在人群中快速扫描，她看准一个店员出来收走垃圾桶的瞬间，那时，人群出现了短暂的空隙。
迈开步子。
伍茗的身体微微侧着，脚步不大，精准地避开了每一个人的手肘和背包。
没有一句“借过”，也没有任何推挤，就像一滴水汇入河流。
三秒后，她出现在了取餐台的侧面，刚好是一个无人注意的死角。
“你好。”
店员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一个黑发少女，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订单40。”
伍茗把手机屏幕伸了过去。
店员愣愣地看了一眼订单号，又看了看她，最后还是从旁边制作好的饮品区找到了那杯柠檬水递给她。
“……好了。”
“谢谢。”
伍茗接过一杯冰凉的饮料，转身，用同样的方式，悄无声息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但等她出来的时候，谢知行已经不见了。
少女眨了眨眼。
人呢？
她回忆了一下。
三分钟前，谢知行的视线落点在队伍中段偏右的位置，身体有轻微的侧转回避动作。
目标区域有五个人，四男一女，其中一人的发色为黄色。
现在，那个五人团体已经不在队伍里了。
伍茗走到刚才谢知行站立的位置，低头看向地面。
旧城区的地面铺着不规整的石板，缝隙里有尘土和落叶，她看到了一个非常浅的、鞋底边缘的拖拽痕迹，指向旁边的岔路小巷。
痕迹很新。
少女将吸管插进柠檬水里，喝了一口，然后走向那条小巷。
走了约莫二十米，前方传来压抑的说话声。
“……装什么死啊，谢少？”
“看到我们就跑，真给你脸了是吧？”
伍茗停下脚步，侧身贴在墙壁的阴影里，只探出半个头。
巷子尽头是一片堆放着废弃纸箱的空地。
谢知行被堵在墙角。
那个染着黄发的男生站在他面前，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拍了拍谢知行的脸颊。
“上周让你办的事，办妥了吗？”
少年低着头，没有说话。
“问你话呢！哑巴了？”黄毛旁边一个穿着篮球背心的男生推了一下谢知行的肩膀。
谢知行的身体晃了一下，撞在身后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依旧沉默着，眼镜后的眼睛看着地面。
“跟他废什么话，勇哥，”另一个瘦高个说，“直接搜他身，看他这个月的生活费到账了没。”
黄毛，也就是勇哥，笑了一声。
“有道理。”
他伸出手，就准备去掏谢知行的口袋。
“同学。”
五个人同时回头。
当他们看到是一个面无表情的漂亮女生时，都愣了一下。
勇哥脸上的凶狠变成了混杂着惊艳和疑惑的表情。
伍茗的视线越过他们，落在被他们挡住的谢知行身上，然后又移回来，最后停留在勇哥身上。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哪来的？我们跟谢少联络感情呢，你也要加入吗？”
勇哥开口，语气调侃。
他身边的两个跟班也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吹了声口哨。
小杀手思考片刻，她回答。
“嗯，我要加入。”
这句话让巷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一直沉默的谢知行却开口了。
少年瞥了一眼这几人，伸手抓住了少女的胳膊：“伍茗，我没什么事。”
他很清楚她的力量和手段，要是自己没有拦住她的话……
“别动，我们——”
但勇哥却打断了他的话。
“呦，还护上了。”
勇哥咧开嘴笑了。
他的目光在伍茗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从她没什么表情的脸，再到她简单的t恤和长裤。
“行啊，想怎么个加入法？是想替他还钱，还是想陪哥哥们聊聊人生啊？”
谢知行抓着伍茗胳膊的手收紧了。
“这里没你的事，你先走。”
然而伍茗并没有动。
她看了一眼谢知行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又看回那几个把路堵死的混混。
“我没钱。”
少女开口。
“所以，我选第二个。”
这话一出，勇哥和他身后的几个人都愣住了，然后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听见没？她说她要陪我们聊聊！”
“谢少，你这马子可以啊，比你有种多了！”
那个篮球背心男笑得最夸张，他伸手就想去揽伍茗的肩膀：“来，妹妹，哥哥带你去旁边聊，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
他的手还没碰到伍茗。
甚至，周围的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听见“咔哒”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
谢知行叹了口气。
还是……
他往旁边挪了一步，推了推眼镜，一语不发。
约莫十分钟过后。
他们带来的那个女孩子跑掉了，剩下四个人姿态扭曲的倒在地上。
伍茗的手上拿着一把匕首，这是刚刚从那个黄毛手中缴来的。
再怎么说也是治安良好的A市的混混，甚至只是辍学的高中生。
当唯一的武器被卸走后就毫无战斗力，很容易就解决掉了。
此时，几个人面色惊恐。
“啊！别杀我，我错了…我不该逃课的……”
“我的手动不了了，怎么办？谁去报警？！”
勇哥倏地注意到一旁一动不动的谢知行，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谢少…谢哥！救命啊！”
谢知行瞥了他们一眼，没有回答，而是转向了伍茗。
“有受伤吗？”
少女看着手里的匕首。
好劣质。
“没有。”
“……”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把刀给我。”
少女将匕首倒转，把刀柄朝向他递了过去。
谢知行接过刀，他没有去看地上哀嚎的几人，而是转身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
少年抽出一张，仔细反复地擦拭着刀柄和刀身上可能存在的指纹。
伍茗的，还有他自己的。
差不多清理干净后，他将刀丢到了那几个动弹不得的人身旁。
“别再来找我了。”
地上的人身体都缩了一下。
少年没有再看那些人，转身看向伍茗。
“我们走。”
他说完，直接抓住了伍茗的手腕。
伍茗捡起地上放着的柠檬水和背包，被他拉着，跟上了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