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珩的脑海里。
那股在冯晚星房间闻到的味道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
S国对麻叶等软性违禁品管控极为宽松的国家。
一个在国外生活多年的富家千金。
一场突如其来的“失踪”。
一个被刻意隐藏，甚至被家人“囚禁”的孪生妹妹。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一根看不见的线串联了起来。
一个大胆却又无比合理的推测，在吴珩的心中成型。
这或许根本不是一起冲着商业机密而来的绑架案。
而是一场，由违禁品引发的失控悲剧。
如果真是这样，那案件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绑匪的穷凶极恶程度，以及人质的安全系数，都将是另一个级别。
不能再等了。
吴珩猛地站起身，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对刘毅丢下一句话。
“这里交给你，问清楚她们姐妹俩到底为什么吵架。”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审讯室，反手关上了门。
走廊里，吴珩一边快步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一边掏出了手机。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普通刑侦的范畴了。
他划开手机屏幕，在通讯录里迅速找到了那个号码。
缉毒大队。
审讯室的门被吴珩拉开，又“砰”的一声，被他反手重重关上。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让本就神经紧绷的冯世安浑身一颤。
吴珩没有走。
他转过身重新走回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冯世安。
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客气与周旋。
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冯总，我们再你那两个宝贝女儿。”
冯世安的眼皮跳了跳，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警官，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他说的信誓旦旦，就好像这是什么天经地义的真理。
吴珩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是吗？”
吴珩拉长了语调。
“从我提到你小女儿冯晨星开始，你的心率就至少加快了百分之二十。”
“你放在桌下的手，一直在无意识地搓着裤缝。”
“这是典型的紧张和心虚的表现。”
冯世安的脸色白了一瞬。
“我……我只是担心她们。”
吴珩冷笑一声。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
但吴珩根本不信。
“担心？我看是撒谎撒得太费劲了吧？”
吴珩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就在十几分钟前，我问你那个被锁上的房间是谁住的。”
“你说那是你大女儿冯晚星的房间。”
“可刘毅问你同样的问题。”
“你却说是小女儿冯晨星偶尔会住的客房。”
吴珩身体前倾，凑近了冯世安。
“冯总，一个房间怎么会有两个主人吗？”
“还是说，你根本就在撒谎，想掩盖什么？”
冯世安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我记错了……”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警察同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冯世安猛地一拍桌子，试图用愤怒来掩盖自己的慌乱。
“我女儿被绑架了！我是受害者家属！”
“你们不去抓绑匪，在这里跟我玩什么文字游戏！”
“好啊。”
吴珩直起身，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愈发冰冷。
“既然冯总这么不配合，那我们就只能按规矩办事了。”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降到了冰点。
“冯总，我们在你女儿冯晚星的房间里。”
“找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这句话，像一道晴天霹雳。
冯世安整个人都僵住了。
吴珩将他所有的微表情尽收眼底。
心中的猜测，再次被印证。
房间里除了那股特殊的味道，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都没有。
但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证据了。
冯世安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据。
“你……你们找到了什么？”
冯世安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吴珩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冯总。”
吴珩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我们换个问题。”
“你和你的女儿，有没有参与过……贩毒？”
这两个字一出口，整个审讯室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好几度。
刘毅和旁边的警员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绑架案跟贩毒扯上关系，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冯世安的脸“唰”的一下。
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
“你……你胡说！”
“这是污蔑！我要告你！”
他的反驳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吴珩根本不为所动。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冯世安，慢条斯理地抛出最后的筹码。
“冯总，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两者的区别。”
“如果只是个人吸食，被抓到了。”
“最多也就是强制戒毒，两年后出来还是一条好汉。”
“虽然丢人，但罪不至死。”
“可如果……”
吴珩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涉及到贩卖，甚至是制造……那面临的是什么。”
“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
“十年往上，最高死刑。”
“冯总，你这么爱你的女儿。”
“应该不希望她下半辈子都在牢里度过吧？”
冯世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刘毅看准时机，立刻跟上，补上了最后一刀。
“冯总，我们也觉得很奇怪。”
刘毅翻着手里的记录本，看似随意地说道。
“你家那么大的别墅，有那么多佣人。”
“为什么偏偏你女儿冯晚星的房间，你三令五申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扫？”
“你甚至为此给所有佣人都放了假。”
“这不合常理。”
“一个富家千金的房间，就算再爱干净。
也不可能一尘不染到那种地步。”
刘毅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冯世安。
“除非，你在刻意隐瞒什么。”
“那个房间干净得像有人把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东西都清理了一遍。”
“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反而更引人怀疑。”
冯世安再也撑不住了。
他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啊！”
冯世安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
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晚星她……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从小就是我们的骄傲，是整个家族的希望。”
“她漂亮，聪明，考上了国外最好的大学……”
冯世安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声音哽咽。
“我们都以为，她会有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
“直到她回国那天，我们一家人给她接风洗尘，在饭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