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大雪过后，青石镇被裹进一片白茫。墨渊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往新扩的灵壤地走去——那里埋着今年最后一批异谷种子，得再检查一遍防寒棚是否结实。
刚拐过街角，就见王铁匠蹲在自家铺子前，正往铁砧上抡锤子。通红的铁块在雪光里泛着亮，他光着膀子，汗珠顺着黝黑的脊梁往下淌，落在雪地里“滋啦”冒白烟。
“王叔，这天还打铁？”墨渊喊了一声。
王铁匠直起身，用毛巾擦了把脸：“赶制些破冰镐，开春翻地用。”他指了指旁边堆着的铁器，“你看这镐头，加了灵壤里的铁砂，硬得很。”
墨渊走近看，镐头刃口泛着淡淡的银光，果然比普通铁器更沉实。“够结实，开春翻灵壤正好。”
“那是，”王铁匠得意地敲了敲镐头，“我加了三道淬火工序，保准挖石头都不卷刃。”
往前走了没几步，听见张婶的大嗓门从巷子深处传来。墨渊拐进去，见几个妇女正围着她家院子里的石碾子忙活，石碾上摊着刚炒好的异谷种，香气混着雪气飘得很远。
“这种子得炒过再藏，不然开春容易生虫。”张婶边翻种子边说，“去年我家那点地，就是没处理好，损失了一半。”
“婶子，这法子管用吗？”一个年轻媳妇问。
“咋不管用？”张婶拿起一粒种子搓开，“你看这仁儿，金黄金黄的，保管开春一撒就发芽。”
墨渊蹲下身捏起一粒，果然饱满坚硬，还带着股焦香。“我那片新灵壤，种子也得这么处理？”
“那当然，”张婶塞给他一把，“拿去试试，保准错不了。”
穿过巷子，灵壤地就在眼前。远远看见凌恒正弯腰检查防寒棚的支架，棚上的积雪被他扫得干干净净，露出底下覆盖的厚草帘。
“积雪压得棚子有点沉，我加了两根立柱。”凌恒拍了拍手上的雪，“刚才摸了摸土，没上冻。”
墨渊掀开草帘一角，一股温润的气息扑面而来。灵壤黑油油的，攥在手里能感觉到微微的暖意，果然没结冻。“还是你想得周到，加了这层草帘，土温能保住。”
“不光这个，”凌恒指着旁边埋着的陶管，“我埋了通气管，能透气，免得种子闷坏了。”
两人正说着，就见李木匠扛着几根木杆走来，杆上缠着厚实的麻布。“给棚子再加层挡雪板，听说明天还有大雪。”他把木杆靠在棚边，“这麻布浸过桐油，防水。”
墨渊帮着他把挡雪板钉在棚顶，木杆敲进冻土时发出“砰砰”的闷响，在寂静的雪地里格外清晰。“李叔，你这手艺越来越精细了。”
李木匠嘿嘿笑：“这不是怕耽误了开春的活计嘛。你娘托我做的播种木犁，我都打好样了，过几天就能上漆。”
说话间，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一群半大的娃举着木剑在雪地里追跑，领头的是张屠户家的小子，手里挥着根缠着红布的木棍，喊着“保卫灵壤”的口号，引得大人们直笑。
墨渊望着他们，忽然觉得这冻土下的生机，不光藏在灵壤里，更在这些热热闹闹的人身上。王铁匠的铁锤声，张婶的说笑声，孩子们的打闹声，混着雪落的簌簌声，像一首攒劲的歌，唱着盼头。
“走吧，”凌恒拍了拍他的肩，“雪要下大了，回去吧。”
墨渊点点头，最后看了眼灵壤棚。雪光里，那片隆起的草帘像盖着层厚棉被，底下藏着的不只是种子，还有整个青石镇的念想。等开春雪化，这里准能长出一片金晃晃的好庄稼。
往回走时，雪果然又飘了起来，落在帽子上簌簌作响。墨渊攥了攥手里炒得喷香的异谷种，脚步轻快——他知道，这冬天不是结束，是在憋着劲，等春风一吹，就炸开满世界的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