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死一般的寂静。
眼前的两位“金主”，一个面沉如水，一个……表情一言难尽。
顾恺心里五味杂陈。
他的故事该不会精彩到让这俩人叹为观止了吧？
尚若临看了眼秋水，顾恺的这个故事，他真的欣赏不来。
而秋水，也是百感交集。
她也刷了些小说和肥皂剧，自认见多识广，可今天还是被顾恺的脑洞给震住了。
这是何等曲折离奇、峰回路转、狗血淋头的爱情悲剧啊！
从私奔到殉情，从失忆到复仇，从相爱到相杀，最后还来个前世今生大揭秘，诅咒的源头不是恨而是爱……
顾恺不去电视台当金牌编剧，真是屈才了。
最要命的是，这个故事里百分之九十的转折点、矛盾爆发点、关键剧情，全都集中在他还没出版的下半册。
秋水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思绪，在心里默念。
“系统，作者本人在这里，他可以直接修改剧情吧？”
机械的电子音毫无感情地在她脑中响起。
【宿主，已出版的剧情作为既定事实，已生成稳定的小世界规则，无法更改。】
果然。
秋水的心沉了下去。
也就是说，裴雨昭私奔、坠崖、失忆，邓一甲眼睁睁看着她被救走，这些已经发售的情节，板上钉钉，动不了了。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在心里问。
“那如果我和尚若临穿进去，身份默认是男女主裴雨昭、邓一甲吗？”
【宿主，你们的穿书身份无法指定，是随机的。】
“……随机？”
秋水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平静。
随机是什么意思？
开盲盒啊？！
万一她穿成裴府一个烧火的丫鬟，尚若临穿成城门口一个卖烧饼的，两人隔着十万八千里，怎么去扭转男女主的命运？
难道要让她上演一出《烧火丫鬟之逆天改命》？
秋水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耐着性子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系统，我是否可以指定进入某一段故事情节？”
这总该可以了吧？
只要能卡在关键节点上，总有操作空间。
【宿主，可以指定情节。但是，如果当时的情节里有男女主之外的第三人，穿越身份依旧是在场所有人中随机抽取哦。】
秋水已经不想说话了。
这规则跟“可以，但没完全可以”有什么区别？
比如，她要是选择邓一甲在流放途中救下裴雨昭的那一幕穿进去，现场除了男女主，还有一群想行不轨之事的官兵。万一她运气不好，穿成了某个色胆包天的官兵甲，是不是还得走一遍调戏女主的剧情？
那她还不如直接穿成那把捅进邓一甲心口的宝剑呢，至少能落个干脆。
秋水正抓狂，那个不靠谱的系统又冒了出来，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补充道：
【宿主，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实力了，拜拜~】
“……”
去你的真正的实力！
秋水端起面前的茶杯，将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动作带着一股压抑的火气。
“怎么了？”尚若临低声问。
顾恺被秋水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出，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秋水没看顾恺，转头对上尚若临关切的目光，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若临，我们有麻烦了。”
她言简意赅地将刚才和系统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第一，上半册已出版的内容，作者改不了，我们也动不了。裴雨昭必定会坠崖失忆，邓一甲也必定会看着她被裴家带走。”
“至于那些已经发生过的循环，裴雨昭各种死亡啊啥的，都改不了。”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穿书到已经出版的上册，纯属‘体验生活’。”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我们穿进去的身份是随机的。”
秋水说到“随机”两个字时，几乎是咬着后槽牙。
“也就是说，我们可能穿成男女主，也可能穿成某个路人甲，甚至……”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比喻，“穿成邓府看家护院的狗子。”
尚若临听完，先是怔了怔，随即竟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能想象到秋水在脑子里和系统鸡飞狗跳的样子。
“你还笑得出来？”
“抱歉，”尚若临立刻收敛了笑意，“我只是觉得，不管穿成什么，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行。就算是狗子，也要当一对。”
秋水被他这句话弄得没好气，心里的郁结却莫名散去了一些。
她重新看向对面呆若木鸡的顾恺。
顾恺被秋水和尚若临的对话，惊得一愣一愣的。
自己的作品还没拍成电视剧，就要迎来真人版体验了？
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笔下的小世界，即将迎来对面两个怎样不讲道理的“变量”。
“顾恺。”秋水开口了。
“哎！在在在！”顾恺一个激灵，连忙应道。
秋水揶揄道：“你这小说最后一句，裴雨昭将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心口，二人相拥倒在血泊中。那枚纠缠了他们生生世世的玉佩，在吸收了最后的血泪后，再次发出诡异的光。什么意思？”
顾恺磕磕巴巴解释：“这是开放性结局啊，就是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意思就是说，循环仍在继续呗？”秋水白了顾恺一眼。
顾恺默认。
这是他的创作习惯。
不但bE，而且变态。
“难怪这对男女主角需要被解救，原来，折腾来折腾去，循环仍在进行中啊。”秋水思索。
尚若临忽然想到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解决办法。
“秋，如果我们想办法毁了玉佩，是不是就解决了问题？”
玉佩都没了，谈何循环？
倒是有道理啊！
而且这个思路有个最大的优点——无论她和尚若临穿书成什么角色，理论上都有可能销毁玉佩，除非倒霉到极点，真穿越成裴家的狗子！
“若临，我们先按这个思路来，总要先试一把。”
随机身份是吗？
开盲盒是吗？
好啊。
她倒要看看，穿书有多离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