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分。
顾琛第三次烦躁地瞥向墙上的挂钟。他早已换好衣服——一件简单的灰色卫衣和黑色长裤，却坐立难安，在客厅里像困兽一样踱步。茶几上摆着那瓶没喝完的冰水，瓶身凝结的水珠蜿蜒流下，像他理不清的混乱心绪。
他就不该答应。脑子里这个念头盘旋了整整一早上。
门铃准时在十点整响起。
清脆的声音像一道指令，让顾琛猛地顿住脚步。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脸上恢复惯有的冷漠，才大步走过去开门。
门外的苏晚像是把整个春天的色彩都穿在了身上。浅粉色的毛衣衬得她肌肤胜雪，格子短裙下双腿笔直修长，头发扎成了活泼的马尾，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怀里还抱着个可爱的编织篮。
“学长，早上好！准备好出发了吗？”她声音雀跃，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他换下了平时那些过于冷硬的衣服，看起来……稍微好接近了一点。
顾琛的视线在她灿烂的笑容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就迅速移开，喉结微动，含糊地“嗯”了一声，侧身让她……并没打算让她进来，而是自己直接走出去，反手带上了门。
“走吧。”他声音硬邦邦的，率先朝车库走去，步伐快得仿佛要去打架。
苏晚小跑着跟上，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反而兴致勃勃地问：“学长，我们怎么去？还是骑机车吗？”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期待。
顾琛脚步一顿，想起昨天后座上那些令人心悸的触碰，耳根又开始发热。他几乎是立刻否决：“……开车。”
他从车库里开出一辆低调但价格不菲的黑色SUV。苏晚熟练地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好奇地打量着车内极简的装饰，然后乖乖系好安全带。
车厢空间密闭，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甜丝丝的香气似乎比在室外时更具侵略性，无孔不入地萦绕在顾琛鼻尖，搅得他心神不宁。他绷着脸，目不斜视地启动车子，将方向盘握得死紧。
超市离得不远。周末的超市人潮涌动，充满了生活气息。
顾琛还是第一次陪一个女孩来这种地方，浑身都透着不自在，尤其是当周围不时有目光投向他们这对外貌出众的组合时，他脸色更冷了，活像谁欠了他几百万。
苏晚却如鱼得水。她推着一辆购物车，灵活地在货架间穿梭，时不时拿起一样材料回头征询他的意见：“学长，你说买这个牌子的黄油好不好？嗯……这个杏仁片看起来更香一点？”
顾琛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眉头紧锁，对那些瓶瓶罐罐、袋袋盒盒毫无兴趣，只是在她问到时，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单音节：“随你。”“都行。”
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身上。看她踮起脚去够高处的低筋面粉，马尾辫在空中划过俏皮的弧度；看她仔细比对生产日期时认真的侧脸；看她拿起一包可可粉，眼睛亮亮地转头问他：“学长，你喜欢巧克力味多一点，还是抹茶味多一点？”
那一刻，她眼里仿佛盛着光，只映着他一个人。
顾琛心跳漏了一拍，狼狈地别开脸，声音更硬了：“……随便！”
苏晚也不恼，笑嘻嘻地把两种口味都放进了购物车：“那就都做给你尝尝！”
购物车渐渐堆满，大多是烘焙材料，还混进去了一些可爱的零食和水果。经过生鲜区时，冰柜的冷气扑面而来。苏晚凑在冰柜前挑选酸奶，纤细的手指在琳琅满目的包装上划过。
顾琛站在她身后，目光掠过她微微弓起的背脊和垂落的发丝，然后，像是鬼使神差般，他忽然伸出手，越过她的肩膀，从冷气最足的角落里拿下一盒她刚才看了好几眼的、某个牌子的草莓酸奶，扔进了购物车。
苏晚惊讶地回头看他。
顾琛立刻收回手，插回口袋，表情极其不自然，语气更是凶巴巴地解释：“……这个日期新鲜点！看你挑半天，磨蹭！”
苏晚看着购物车里那盒精准拿到她最爱牌子和口味的酸奶，再看看他泛红的耳根和强装镇定的侧脸，嘴角一点点翘起，最终化作一个了然而甜蜜的笑容。
“哦……”她拖长了声音，眼睛弯弯的，“原来学长喜欢喝这个牌子的草莓酸奶呀？我记住啦。”
顾琛：“……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记！”否认三连，却显得更加欲盖弥彰。
结账时，顾琛自然而然地拿出钱包。苏晚拦住他：“学长，说好是我买材料呀。”
顾琛看也没看她，直接把卡递给收银员，语气不容置疑：“吵死了。闭嘴。”
苏晚眨眨眼，没再坚持，只是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笑意更深。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堆满了购物袋，甜香混杂着生活气息，更加浓郁。两人都没说话，一种微妙而安宁的氛围在沉默中流淌。
直到车子停在她家院外。
苏晚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她转过头，看向依旧目视前方、手还搭在方向盘上的顾琛。
阳光透过车窗，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她忽然倾身过去，凑得很近，近得能看清他微微颤动的睫毛。
顾琛身体瞬间僵住，呼吸屏住，握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白。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超市里带回来的、一点点草莓酸奶的甜味。
苏晚的目光落在他紧抿的、看起来却意外柔软的薄唇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秒。然后，她伸出手，并非碰触他，而是越过他，轻轻从他卫衣的帽子里，拈出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小小的、绿色的价格标签。
她坐回原位，将那片小小的标签在他眼前晃了晃，声音带着得逞的、小狐狸般的笑意，眼神却暧昧得像是在他心尖上挠了一下：
“学长，你这里……沾了点东西。”
说完，她不等反应，拎起自己的几个购物袋，轻快地推门下车，跑进院子，只留下一串愉悦的笑声和车内彻底僵住、心跳如鼓擂的顾琛。
他猛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帽子，又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脸颊和耳根，红得彻底。
【叮——顾琛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