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如同指间流沙，转眼便到了孕后期。苏晚的腹部高高隆起，行动也日渐笨拙迟缓，但气色却愈发莹润饱满，周身散发着一种母性柔和光辉，衬得她原本就出色的容貌更添几分动人心魄的韵味。
而宇文渊，也彻底进入了“准父皇”的全神贯注状态。除了每日必须的亲临朝会、召见重臣处理无法拖延的紧急政务外，他几乎将所有时间都耗在了养心殿偏殿。
奏折被一箱箱地抬到偏殿来批阅。他处理政务时，苏晚便安静地在一旁的软榻上或看书，或小憩，或做着轻柔的针线活——虽然宫中有最好的绣娘，但她总想亲自为孩子缝制些小衣小袜。有时批折子批得烦了，他便会抬起头，目光自然而然地寻找她的身影。只要看到她安然地待在自己视线所及之处，哪怕只是静静地睡着，他心头的焦躁便会奇异地平复下来，重新投入国事之中。
他甚至会一边握着朱笔，一边下意识地侧耳倾听她的呼吸声，仿佛那是最安神的乐章。
用膳时更是如此。他几乎顿顿与她一同进食，依旧习惯性地为她布菜、剔骨、吹汤，细致入微。随着产期临近，她的腿脚开始有些浮肿，他便时常在夜里屏退宫人，亲自用温热的手掌为她轻轻按摩小腿和脚踝，动作笨拙却极其认真，毫无帝王架子。
太医每日定时请脉，宇文渊必定在场，仔细询问胎象、注意事项，比苏晚本人还要紧张上几分。宫中库房里的珍稀补品、柔软料子，如同流水般送入偏殿。他甚至提前亲自过目了为生产准备的产房、挑选了经验最丰富的产婆和乳母，事无巨细，皆要亲自把关。
这日午后，宇文渊正批阅着奏折，偶一抬头，见苏晚靠在窗边软榻上，手中拿着一件快要完成的小肚兜，针脚细密，绣着憨态可掬的瑞兽图案。阳光洒在她低垂的眉眼和专注的侧脸上，柔和而静美。她偶尔会因为腹中孩子的踢动而微微蹙眉，随即又化作温柔的笑意，轻轻抚摸着肚子，低声呢喃几句。
这一幕，平凡却充满了岁月静好的力量，深深地撞入了宇文渊的心底。
他放下朱笔，走到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将她揽入怀中，大手覆上她高耸的腹部，恰好感受到里面一阵有力的胎动。
“这小子，今日倒是活泼。”他唇角扬起，语气带着自豪。
苏晚顺势靠在他肩上，将未完的小肚兜给他看，笑道：“陛下看看，这绣工可还入眼？臣妾的手艺比不得宫里的绣娘，只想着一针一线都是做娘亲的心意。”
宇文渊接过那小小的衣物，柔软的布料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和气息。他仔细看着那略显稚嫩却充满爱意的针脚，心中一片柔软：“朕看极好。比任何巧匠做的都好。朕的孩儿，定会喜欢。”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满足：“晚儿，辛苦你了。”
苏晚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有陛下这般陪着，臣妾不觉得辛苦。”
两人相拥着，享受着这静谧温馨的午后时光。殿内安神香袅袅，混合着阳光的味道，令人昏昏欲睡。
宇文渊看着她眼皮开始打架，便柔声道：“困了就睡会儿，朕陪着你。”
苏晚含糊地应了一声，在他令人安心的气息包围下，很快便沉入梦乡。
宇文渊没有动，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让她安稳地靠着自己。他拿起一旁的书，却并未翻看，只是目光久久地流连在她熟睡的容颜上。
但宇文渊此刻心中并无算计，只有一片充盈的暖意和平静。他甚至开始想象，等孩子出生后，这般温馨的景象会成为日常。或许批奏折时，旁边会多一个摇篮；或许散步时，中间会多一个小人儿蹒跚学步。
这种对平凡家庭生活的向往，对于一位帝王而言，是极为奢侈的。但此刻，他却觉得，拥有她和孩子，便是拥有了全世界。
苏晚这一觉睡得并不长，却格外沉酣。醒来时，殿内烛火已通明，窗外夜幕低垂，星河初现。她微微动了动，才发现自己依旧被宇文渊揽在怀中，他一手环着她，另一只手还拿着一卷奏折，眉头微蹙，似乎正思索着什么。
感受到怀中的动静，宇文渊立刻放下奏折，低头看来，目光瞬间柔和下来：“醒了？睡得可好？”他边说边自然地将大手覆上她的额头，探了探温度。
“嗯……”苏晚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软糯得像块糖。她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懒懒问道：“什么时辰了？陛下一直这样抱着臣妾？手臂该麻了……”语气里带着心疼。
“无妨，你才多重。”宇文渊不以为意，反而收紧了手臂，低头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饿不饿？晚膳早已备好了，见你睡得香，没忍心叫醒你。”
被他这么一说，苏晚才觉出腹中空空，确实有些饿了，乖乖点头：“饿了。”
“那便起来用膳。”宇文渊说着，却并未让她自己起身，而是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先扶着她坐起，然后自己才起身，再俯身，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稳稳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尽管早已习惯了他这般举动，苏晚还是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脸颊微红：“陛下，臣妾自己可以走的……”
“朕想抱。”宇文渊的理由永远简单直接，不容反驳。他抱着她，步伐稳健地走向外间膳桌。
膳桌上早已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皆是依着苏晚如今的口味和孕期营养精心烹制的，清淡可口，又极富营养。
宇文渊并未将她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而是自己先在那张特制的宽大座椅上坐下，然后依旧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整个人圈在怀里，仿佛她是什么大型的人形暖炉，一刻也离不得。
他先是盛了一碗精心熬制、撇尽了油花的鱼汤，吹温了，才递到她唇边：“先喝点汤暖暖胃。”
苏晚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鲜美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温暖妥帖。
接下来，宇文渊又开始了他的“投喂”大业。剔净骨头的鸡肉、剥好壳的鲜虾、煮得软烂的蔬菜……一样样被耐心地送到她嘴边。他自己倒是没顾上吃几口，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观察着她的表情，判断着她更喜欢哪一道，便立刻多夹些过来。
“慢点吃，小心噎着。”见她吃得香，他眉宇间尽是满足，一边喂还不忘一边叮嘱，时不时拿起绢帕替她擦拭嘴角。
苏晚被他这般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心里甜得发胀。她咽下口中的食物，也拿起公筷，夹了一块他平日爱吃的笋尖，递到他唇边：“陛下也吃。”
宇文渊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漾开笑意，张口吃下，咀嚼了几下，点头：“嗯，今日这笋尖甚好。”其实味道与往日并无不同，只是经由她的手喂来，便觉得格外鲜美。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一顿晚膳吃得腻腻歪歪，空气中都弥漫着甜暖的气息。周围的宫人早已训练有素地低着头，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用完膳，漱过口，宇文渊依旧抱着她没撒手，反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大手习惯性地覆上她隆起的肚子，轻轻抚摸着，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动静。
“今日他可还乖？”他低声问，语气像是每日例行的问候。
“下午闹了一会儿，这会儿倒是安静了。”苏晚软软地回答，将手覆在他的大手上。
“定是个调皮的小子，像朕。”宇文渊语气里带着点得意。
“若是公主，陛下就不喜欢了？”苏晚故意逗他。
“胡说！朕的公主，自然是全天下最尊贵可爱的。”宇文渊立刻反驳，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只是若像你一般娇气，朕只怕要操心更多。”
“臣妾才不娇气……”苏晚小声抗议，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夜色渐深，烛火噼啪轻响。帝妃二人相拥着，低声絮语，享受着这忙碌一日后最温馨宁静的时光。
殿内烛火柔和，更漏声隐约可闻，已是夜深时分。
宇文渊感受着怀中人儿逐渐放缓的呼吸和变得柔软的身体，知道她又有些乏了。他低头，用唇碰了碰她的额角，声音低沉而温柔：“累了？”
苏晚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带着浓浓的倦意：“嗯……有些困了。”孕后期总是容易疲惫。
“那便安置吧。”宇文渊说着，并未唤宫人，而是亲自抱着她站起身，走向湢浴之所。
偏殿的浴池处早已备好了温度恰好的热水，水面上还飘着几瓣舒缓安神的干花。宇文渊小心地将苏晚放下，让她靠坐在一旁铺了软垫的椅子里，自己则挽起袖子，亲自试了试水温。
他拿过柔软的细棉布巾，浸湿了温水，动作极其轻柔地为她擦拭脸颊和脖颈。他的动作笨拙却异常认真，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仪式。温热湿润的布巾拂过皮肤，带来舒适的感受，苏晚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儿。
接着，他又蹲下身，为她褪去罗袜，将她微微浮肿的双足小心地放入温水中，用手掌撩起水，轻轻浇在她的脚背和小腿上，指尖力度适中地揉按着穴位，帮助缓解水肿带来的不适。
苏晚低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这位九五之尊此刻正纡尊降贵地为她洗脚，心中涌起巨大的暖流和悸动。她忍不住轻声唤道：“陛下……这些让宫人来做便是了……”
宇文渊头也没抬，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语气理所当然：“她们手重，朕不放心。”他顿了顿，补充道，“再说，朕乐意。”
简单几个字，却比任何情话都更动人。苏晚鼻尖一酸，不再多言，只是静静享受着这份独一无二的宠爱。
洗漱完毕，宇文渊用干爽的软布仔细为她擦干脚上的水珠，这才将她重新抱起，走回内殿床榻边。
他将她小心地放进早已暖好的被窝里，自己也迅速脱去外袍，掀被躺了进去，长臂一伸，立刻将人重新捞回自己怀里，让她背对着自己，紧密地贴合在他胸前，形成一个完全保护的姿态。他的大手依旧习惯性地覆在她高耸的腹部，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摸着。
“睡吧，朕在这儿。”他在她耳后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颈窝。
苏晚在他温暖坚实的怀抱里调整了一个最舒适的姿势，全身心都放松下来。倦意如同潮水般涌上，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嗯……陛下也早些安歇……”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宇文渊却没有立刻睡着。他就着帐外朦胧的烛光，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听着她清浅的呼吸，感受着掌下那蓬勃的生命力。一种无比踏实和圆满的感觉充盈着他的心脏。
他低头，极轻地吻了吻她散着清香的发丝，也缓缓阖上了眼。
红绡帐内，暖香浮动，帝妃相拥而眠的身影交织成一幅静谧温暖的画卷。窗外月色如水，万籁俱寂，唯有殿内彼此交融的呼吸声，诉说着最深切的依赖与安宁。这一刻，江山万里，似乎都不及怀中这一方温暖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