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残响未绝，新影乍现
锁魂鼎的余温还未散尽，秦凝霜将重组的玉佩贴在眉心，冰凉的触感让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培养室的应急灯突然亮起，惨白的光线扫过满地狼藉，那些枯萎的噬魂藤触须正在化作灰黑色的粉末，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杏仁混合的怪味。
“清鸢，过来。”她朝缩在角落的少女招手，声音因灵力透支而沙哑。苏清鸢抱着粉色玉佩怯怯走近，颈后那块芯片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试着集中精神，像林默教你的那样，感受体内的灵力流动。”
少女咬着下唇照做，指尖刚泛起微光，芯片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她疼得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秦凝霜急忙按住她的后颈，玉佩的金光渗入皮肤，电流声才渐渐平息。
“芯片还在控制她。”苏晚用银箭挑开块碎玻璃，露出底下刻着的“Ω”符号，“这是主脑最高权限的标记，清鸢恐怕不只是诱饵那么简单。”
秦凝霜突然想起白泽最后那句疯话——“主脑说过会让我复活她的”。她将锁魂鼎倒扣在地上，鼎底的纹路与地面的“Ω”符号重合，幽蓝的磷火从缝隙中渗出，在地面拼出半张残缺的星图。
“这不是培养室。”她指尖划过星图边缘的缺口，“是主脑的核心控制室，这些培养舱只是伪装。”话音未落，星图突然转动，原本放着备用容器的高台缓缓下沉，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黑洞，冷风裹挟着细碎的金属摩擦声涌上来。
青禾这时突然哼了一声，睫毛颤了颤。苏晚连忙探他的脉搏，少年的体温低得吓人，雪狼族特有的冰蓝色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像极了结冰的河流。“他的灵力耗损太严重了。”她撕下衣角裹住青禾的伤口，“必须尽快找到热源，否则会冻伤经脉。”
秦凝霜看向黑洞深处，那里的磷火呈现出温暖的橘红色，与别处的幽蓝截然不同。她将锁魂鼎背在身后，弯腰抱起青禾：“跟紧我，里面可能有……”话没说完，黑洞里突然飞出数道银光，擦着她的耳畔钉在墙上——是淬了冰的短箭，箭尾刻着朵雪莲。
“是凌霄的箭？”苏晚握紧银箭，警惕地盯着洞口，“可他不是已经……”
“是‘备用容器’。”秦凝霜盯着箭杆上的编号“07”，掌心的玉佩又开始发烫，“白泽说过还有很多复制品，看来刚才的爆炸没清干净。”她突然将青禾递给苏晚，自己抽出藏在靴筒里的匕首，“你们带清鸢找热源，我去处理尾巴。”
“不行！”苏晚按住她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的灵力也快见底了，刚才用鲜血驱动锁魂鼎已经伤了根基。要去一起去，雪狼族从不丢下同伴。”
秦凝霜看着少女坚定的眼神，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溶洞见面时，苏晚也是这样挡在青禾身前，像只炸毛的小兽。她笑了笑，将匕首塞回靴筒：“那就换个方式。”
三人刚躲进培养舱的阴影里，七个穿着白大褂的“凌霄”就鱼贯而出。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冰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情绪，颈后都插着半露的营养管，其中一个手里拎着只金属箱，箱子里传出微弱的呜咽声。
“编号07，确认目标体生命体征。”领头的“凌霄”抬手按住金属箱，冰灵力在箱壁凝结出层白霜，“主脑指令：带回秦凝霜的原生魂元，清除其余实验体。”
苏清鸢突然捂住嘴，眼泪无声地往下掉——金属箱的缝隙里，露出半只绣着兔子的粉色袖口。
“阿绫……”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精准地刺中了某个“凌霄”的动作。编号03的复制品突然顿了顿，冰蓝色的瞳孔闪过一丝迷茫，营养管里的液体泛起细小的气泡。
秦凝霜立刻捕捉到这个异常。她悄悄打了个手势，苏晚会意，将银箭搭在虚拟的弓弦上，瞄准编号03的后颈——那里没有青色胎记，反而有块淡粉色的疤痕，形状像被什么咬过。
“编号03，偏离航线。”领头的复制品突然转头，冰剑瞬间出鞘，“检测到异常情绪波动，启动销毁程序。”
冰剑刺穿编号03胸膛的瞬间，金属箱突然剧烈震动。阿绫的声音混着电流传出来：“清鸢快跑！他们在箱子里装了……”话没说完就被尖锐的警报声覆盖，复制品们同时抬头，冰蓝色的瞳孔转向秦凝霜藏身的方向。
“找到你了。”领头的复制品轻笑，声音与真正的凌霄别无二致，“凝霜，别躲了，我们本就是一体。”
秦凝霜突然推开苏晚，将锁魂鼎猛地砸向地面。鼎身与星图碰撞的刹那，无数金色丝线从地底喷涌而出，复制品们猝不及防，被丝线缠住的手臂瞬间结冰。但他们没有像之前那样崩溃，反而任由冰面蔓延，直到整个人化作冰雕，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是假的！”苏晚的银箭射中冰雕，箭尖竟被弹了回来，“这些是主脑的机械傀儡！”
冰雕突然炸裂，碎片里飞出密密麻麻的机械虫，每个虫甲上都映着凌霄的脸。秦凝霜将青禾护在身后，玉佩的金光形成半球形防护罩，机械虫撞在罩上，发出雨点般的噼啪声。
“清鸢，用你的芯片！”她突然喊道，余光瞥见少女颈后芯片正在发烫，“主脑能控制它们，你也一定能！”
苏清鸢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咬着牙按住芯片。那些机械虫的动作突然变得迟缓，部分甚至掉转方向，互相撕咬起来。编号07的复制品见状，突然将金属箱扔向防护罩：“那就一起同归于尽！”
秦凝霜瞳孔骤缩。她认出箱子上的倒计时装置——与十年前实验室爆炸现场找到的残骸一模一样。
“苏晚带青禾走！”她猛地推开两人，自己转身扑向金属箱，锁魂鼎在掌心急速旋转，“以鼎为界，魂元为引——封！”
金色的结界瞬间将金属箱罩住。倒计时停在最后三秒，秦凝霜刚松了口气，结界突然剧烈震动，箱底渗出的黑色液体正在腐蚀鼎身的符文。她这才发现，箱子里装的根本不是炸弹，而是主脑的核心处理器，那些黑色液体是有自我意识的数据流。
“抓住她！”编号07的复制品操控着机械虫撞向结界，“主脑需要原生魂元修复防火墙！”
结界的裂缝越来越大，秦凝霜的灵力像开闸的洪水般流失。她看着苏晚抱着青禾躲在远处，看着苏清鸢被机械虫逼到墙角，突然想起母亲留的最后一句话：“霜霜，真正的修真从不是逆天而行，是知道结局仍要选择守护。”
她突然笑了，将玉佩狠狠按在锁魂鼎上。两道金光交融的瞬间，结界猛地向内收缩，金属箱发出刺耳的尖叫，那些黑色液体被强行吸回箱内，机械虫们失去控制，纷纷坠地化作废铁。
“不——！”编号07的复制品发出不属于傀儡的嘶吼，他突然撕开白大褂，露出胸口的炸弹，“主脑说了，得不到就毁掉！”
秦凝霜想躲，却发现双脚已经被数据流缠住。苏晚的银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穿了复制品的手腕，炸弹掉在地上，滚到培养舱的碎片堆里。
“快跑！”苏晚扑过来想拉她，却被秦凝霜推开，“带他们去黑洞里的热源处，那里有林默留下的东西！”
爆炸声吞没一切的前一秒，秦凝霜看见苏清鸢颈后的芯片突然脱落，化作只银色的蝴蝶，与凌霄消散时那只一模一样。她还看见编号07的复制品面具碎裂，露出张与林默极其相似的脸，只是左眼嵌着块红色芯片。
原来如此。林默不是白泽的第一个实验体，而是第一个成功挣脱控制的“失败品”。
灼热的气浪掀翻了培养舱，秦凝霜被冲击波撞得倒飞出去，锁魂鼎脱手的瞬间，她好像听见无数人在低语——有母亲的温柔，有林默的叮嘱，还有阿绫藏在培养舱管道里的啜泣。
“找到你了，小凝霜。”
陌生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时，秦凝霜以为是幻觉。直到有人用带着体温的手帕擦去她嘴角的血，她才勉强睁开眼，看见张戴着金丝眼镜的脸，那人胸前的工作牌上写着“白泽研究院 顾晏”，照片里的青年笑得温和，左眼下方有颗痣。
“你是谁？”她想抬手，却发现被绑在冰冷的金属床上，锁魂鼎就放在床头的仪器里，符文正在被淡绿色的液体溶解。
顾晏推了推眼镜，指尖划过她眉心的玉佩：“十年前在实验室，你偷了我的兔子糖，还记得吗？”他突然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我是顾晏，你母亲的学生，也是……当年放你逃出爆炸现场的人。”
秦凝霜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确实偷过兔子糖，就在母亲办公室的抽屉里，包装纸上印着只啃胡萝卜的雪兔。可母亲说过，那场爆炸里，所有研究员都没能逃出来。
“你没死？”
“托你的福，捡回半条命。”顾晏的指尖突然顿住，镜片后的眼神冷了下来，“但主脑拿走了我的心脏，现在我和它共用一个身体。”他掀开白大褂，胸口露出块透明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颗跳动的机械心脏，表面布满了与白泽相同的符文。
锁魂鼎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淡绿色的液体开始沸腾。顾晏皱眉按下仪器上的按钮，鼎身的雪莲符文却亮得更甚，甚至映出顾晏背后的影子——那影子长着条布满黏液的触须，正悄悄缠向床头的金属架。
“它在怕你。”秦凝霜突然笑了，尽管全身都在疼，“你的心脏里，藏着母亲的灵力，对不对？”
顾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后退，撞到墙上的金属架，架子上的试管摔了一地，其中一支碎裂的试管里，滚出半块兔子糖，糖纸已经泛黄，却依旧能看清上面的雪兔图案。
“是你……”他的声音在发抖，“当年在实验室帮我挡住机械臂的小女孩，是你……”
触须突然加速，缠住顾晏的脖颈。他痛苦地挣扎着，机械心脏发出警报，整个房间的仪器开始疯狂闪烁。秦凝霜趁机用牙齿咬开手腕的束缚带，抓起床头的锁魂鼎，鼎身的符文自动贴向顾晏的机械心脏。
“以魂为匙，以心为锁——解！”
金光迸发的瞬间，顾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机械心脏表面的符文寸寸碎裂，露出里面包裹的淡紫色光团，那光团接触到锁魂鼎，立刻化作只蝴蝶，停在秦凝霜的肩头，翅膀上印着朵雪莲。
“是师母的魂元碎片……”顾晏瘫坐在地上，胸口的破洞渗出淡绿色的血液，“她当年把最后一点灵力注入我的心脏，就是为了今天……”
房间突然剧烈摇晃，头顶的管道开始往下滴水，水里混着紫黑色的磷火。秦凝霜扶起草地上的顾晏，锁魂鼎突然指向黑洞的方向，鼎身的星图补全了最后一块缺口，露出底下隐藏的坐标——正是雪狼族古籍记载的界门所在地。
“主脑的本体在界门后面。”顾晏擦掉嘴角的血，眼神变得清明，“它需要你的原生魂元当钥匙，白泽只是它推到前台的棋子。”
秦凝霜突然想起凌霄消散前的眼神，那种混杂着贪婪与恐惧的情绪，不像是复制品该有的。她握紧锁魂鼎，鼎身映出顾晏背后的影子——那影子正在变形，触须的末端长出了人类的手指。
“小心！”她猛地将顾晏推开，自己却被影子缠住脚踝，拖向黑洞深处。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她看见苏晚和青禾站在洞口，少年的雪狼虚影重新凝聚，只是毛色变成了金红色。
“凝霜！”苏晚的银箭射穿影子的触须，却被迅速愈合的伤口弹开，“顾晏！星图的启动密码是什么？”
顾晏趴在洞口，机械心脏的光芒越来越弱：“是……是师母的名字……秦月……”
秦凝霜坠入黑暗的前一秒，听见锁魂鼎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像是在回应某个古老的约定。她闭上眼睛，任由冰冷的数据流冲刷全身，却在意识消散的边缘，闻到了熟悉的兔子糖甜味。
原来母亲从未离开。
黑洞深处，界门的轮廓正在缓缓浮现，门扉上刻着无数实验体的编号，最顶端的“001”后面，有人用鲜血补了个歪歪扭扭的“霜”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