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贤王将莫德利的举动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冷笑。
莫德利此举，明显是当众宣示，他已经将左贤王置于大汗之上，彻底倒向了自己这边。他看到莫德利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焦虑，显然是担心夜长梦多,催促自己快点发动计划。
左贤王不敢再耽搁，连忙稳了稳心神，开始按照他与莫德利早已定好的计划，发难了：
“大祭司，您身为草原的精神领袖，为苍天大神赐福于草原大地，本应该做到不偏不倚，超然物外，不沾染王庭汗位的继承之争。这是大祭司您自己定下的规矩，也是草原子民共同的期盼。”
左贤王的声音洪亮，传遍了整个草原，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最近一段时间，草原上却流传着一种说法，说大祭司您早已选定了继承人，公开支持拖拖雷王子登上汗位。此事关系重大，不仅关乎王庭的稳定，更关乎整个草原的未来。还请大祭司当众说明，这究竟是谣言，还是确有其事？”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哗然。汗位继承之争，向来是北蛮王庭最敏感的话题，而大祭司作为超然于王权之外的存在，从不干涉汗位传承，这是多年来的惯例。
虽然众人私下里流传着大祭司支持拖拖雷做大汗，但毕竟也是私下相传而已，如今左贤王当众提出这个问题，无疑是将大祭司推到了风口浪尖，也将汗位继承的矛盾彻底摆到了台面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大祭司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大祭司的眉毛轻轻一挑，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缓缓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膝盖上，神态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对左贤王的质问置若罔闻。
眼见大祭司避而不答，左贤王的冷笑声再次响起，充满了嘲讽：“怎么？大祭司是默认了，还是因为年迈体衰，连回答问题的力气都没有了？既然大祭司不愿开口，那还请大汗出面，为我们澄清这个流言，也好安抚众人心神，维护王庭的稳定。”
赫连啜面对左贤王的步步紧逼，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仿佛对这一切都早有预料。他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说道：“左贤王说的没错。不久之前，大祭司确实亲口告诉过我，等我百年之后，回到苍天大神的神殿，他会全力支持拖拖雷接替我的位置，成为北蛮帝国的新一任大汗。”
“轰！”
赫连啜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台下的众人彻底炸开了锅，议论声、惊叹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是北蛮王庭的最高统治者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正式宣告，一直独立于王权纷争之外的大祭司，已经正式加入了汗位继承的争斗之中。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撼，让所有人都感到难以置信。
左贤王古力心中狂喜不已，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赫连啜的话，无疑是坐实了大祭司干涉汗位传承的事实，这正是他想要的突破口。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洪亮，更加充满了煽动性：“大汗拥有如同天地般宽广的胸襟，还有如天上繁星般浩瀚的智慧，您带领我们草原子民南征北战，开拓疆土，我们所有人都是忠心佩服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目光扫过台下的部落首领们，大声说道：“但是，草原自有草原的规矩，北蛮帝国的大汗之位，从来都不是由某个人指定的！按照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大汗只能在库里台大会中，由各位部落首领共同推举而出，这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传统！绝不是由大祭司或者大汗一人说了算的！”
赫连啜的笑容依旧不变，但声音里已经透露出一丝隐隐的威胁：“左贤王，照你的意思，是在说我们黄金家族不配继承这北蛮的汗位吗？”
“老臣不敢！” 左贤王立刻右手抚左胸，对着赫连啜规规矩矩地再次行了一个臣子礼，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强硬，“黄金家族血脉高贵，历史上涌现出了冒顿大汗、军臣大汗等无数英明神武的大可汗，还有大汗您，都是万民称颂的英雄，是草原上最勇敢善战的雄鹰，草原子民无不佩服敬仰！只是 ——”
左贤王故意拉长了音调，眼神阴恻恻地看着赫连啜，一字一句地说道：“草原子民都记得清清楚楚，哪怕是再优秀的黄金家族血脉，想要登上大汗之位，也必须经过库里台大会的选举，得到各部落首领的认可！莫非，大汗你已经忘记了，当年你也是通过库里台大会，才被我们推举为大汗的吗？”
赫连啜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气势也弱了下来，他轻轻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祖宗之法不可改，草原的规矩，我赫连啜从不敢僭越。库里台大会的传统，自然会一直延续下去。”
左贤王见赫连啜服软，心中更加得意，立刻乘胜追击：“有大汗这句话，那老臣就放心了！但是这段时间，王庭内怪事频发，流言四起，实在是让人忧心忡忡！先是大汗您的身体突然欠佳，缠绵病榻，让整个王庭人心惶惶；而后，深受您和大祭司器重的拖拖雷王子又遭遇刺杀，险些丧命；现在，大祭司又突然提出要为大汗祈福，在库里台大会之前召开这场祭天大典。这一连串的事情，太过蹊跷，让老臣心里颇为不安，甚至有些担心，这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操纵，图谋不轨！”
左贤王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看到不少部落首领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显然他们也有着同样的疑虑。
他又将目光收回到台上，在赫连啜、大祭司、莫德利和右贤王身上依次扫过。当看到莫德利和右贤王都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时，他的自信心更加爆棚，深吸一口气，猛地将矛头直指大祭司。
左贤王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对着闭目养神的大祭司怒目而视，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大祭司！今日在这祭天台上，有苍天大神在俯瞰着我们，有无数双草原子民的眼睛在盯着我们！我古力今日仗义执言，有何不敢！你不要在这里摆架子，装聋作哑，我且问你，大汗的身体突然抱恙，拖拖雷王子遭遇刺杀，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的设局？你是不是想利用拖拖雷遇刺这件事，诬陷瑟必王子，然后好帮助拖拖雷争取名望和草原子民的同情，让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下一任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