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画廊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我订了餐厅。”沈屿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一起吃个晚饭吧，就当是……给我这个临时男友一个正式感谢的机会？”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聂晚晚说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聂晚晚娇嗔地看了他一眼。
“好啊。”她回答得很快，“不过说好了，这顿我请。”
“可以。”沈屿点点头，答应得很爽快。
餐厅是一家格调优雅的法式餐厅，灯光柔和，舒缓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
服务生递上菜单，聂晚晚接过来，就听见沈屿对服务生说：“餐前汤换成奶油蘑菇汤，主菜里的香菜都去掉，谢谢。”
聂晚晚拿着菜单的手顿住了，她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苏瑶在一旁解释道：“我跟二哥偶尔说过，你不吃香菜。”
聂晚晚看向沈屿，发现他正在看自己眼神温和。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起来，只好低下头，假装认真地研究菜单。
“瑶瑶喜欢吃他们家的蜗牛，晚晚你呢？”沈屿问。
“我……我都可以。”聂晚晚小声说。
“那就试试鹅肝吧。”沈屿替她做了决定，然后又加了一份甜品，“再来一份熔岩巧克力蛋糕。”
菜很快就上来了，聂晚晚正想拿起刀叉，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水杯，水杯晃了一下，眼看就要倒下。
一只手比她更快地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杯子。
又是沈屿。
他的手指覆在了她放在桌上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一闪而过。
“吃饭的时候专心一点。”他说，语气里听不出责备，反而像是一种无奈的叮嘱。
“知道了。”聂晚晚飞快地抽回自己的手，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地升温，这一顿饭她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倒是苏瑶和沈屿聊了很多，从她们在学校的课程聊到家里的一些趣事。
聂晚晚在一旁听着，偶尔插一两句嘴。她发现沈屿在面对苏瑶的时候，是一个十足温柔的兄长，耐心细致，有求必应。
吃完饭后，沈屿开车先送聂晚晚回家。车子停在聂家大院门口，聂晚晚解开安全带。
“今天谢谢你了，沈二哥。”
“不用谢。说不定以后可能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聂晚晚一抬头便看到沈屿正望她，俊眉朗朗。她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胡乱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下车了，瑶瑶再见。”她推开车门，逃也似地跑进了家门。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沈屿才重新发动了车子。
“二哥。”一直很安静的苏瑶忽然开口。
“嗯？”
“你好像对晚晚很不一样。”
沈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动了一下，他没有否认。
“是吗？”他反问，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
沈家老宅。
这里的时光仿佛比外面流逝得更慢一些。往日的喧嚣沉寂下来，只余下庭院里老槐树的落叶声，和偶尔穿堂而过的风声。
今天下午，这份沉寂被几声汽车引擎的轰鸣打破了。
几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老宅门外，车门打开下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一个女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岁的样子，穿着一件黑色貂毛大衣，里面是夕岚色旗袍。身形纤细，眉眼温婉，唇边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手腕上戴着一串沉香木佛珠，为她平添了几分与世无争的娴静气质。
她身后跟着一个神色淡漠的年轻男人，五官英俊却带着几分阴柔。一旁的两个女孩二十出头，容貌姣好，妆容精致。一个眉眼间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傲慢，另一个看着则有些弱不禁风。再往后是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动作整齐划一，显然训练有素。
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王丽颖听见了动静，有些不耐烦地朝门口的佣人喊。
“谁啊，不知道家里不待客吗？”
自从丈夫不再是创世纪集团的副总裁后，她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
佣人很快小跑着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惊惶和不确定。
“大太太，外面……外面来了几位客人，说是……说是要探望老太太。”
“探望妈？”王丽颖皱起眉头，赵秀莲老年痴呆后，除了沈敬言偶尔会派人送些东西过来，已经很久没人专程来看她了，“什么人？”
“他们没说，但看起来……不像普通人。”
王丽颖正要发作，坐在单人沙发上沉默看报的沈明远却放下了报纸。
“让他们进来。”
才过了两年，两人像是老了十岁。沈明远头发白了大半，曾经属于上位者的气势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颓唐。王丽颖更是憔悴不堪，眼角的皱纹深刻，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还是名牌，却掩盖不住那股由内而外的落魄。
很快，那一行人被领了进来。
王丽颖上下打量着进来的人，她在脑子里搜刮了一圈，南城的名流圈子里似乎没有这号人物。
“请问你们是？”沈明远站起身，语气还算客气。
那女人朝他微微一笑，目光越过他，看向了客厅角落里那个坐在轮椅上，眼神空洞的老人。
“大表哥，大表嫂，你们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凤阳啊。”女人的声音温柔。
凤阳.......
这个名字让沈明远和王丽颖都愣了一下。
“你是……那个凤阳表妹？”王丽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不是……早就嫁去东南亚了吗？”
“是啊，一晃都二十多年了。”赵凤阳的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伤感，“这次回来是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来看看姑母和你们。”
她说着缓步走到赵秀莲的轮椅前，轻轻蹲下身握住老人干枯的手。
“姑母，我是凤阳，您还记得我吗？”
赵秀莲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眼神空洞，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一丝口水缓缓淌下。
赵凤阳的眼圈慢慢红了，她抬起头看向沈明远。
“大表哥，姑母她……一直都是这样吗？”
“有几年了。”沈明远回答，脸色缓和了一些。
“是我不孝，这么多年都没能回来看看她。”赵凤阳站起身，用手帕轻轻拭了拭眼角，“我听人说了一些家里的事，心里一直惦记着，所以在这边安顿好就赶过来了。”
她这话一出，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王丽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凤阳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们好得很。”
“大表嫂。”赵凤阳转过头看着她，眼神里满是真诚的同情，“这里没有外人，何必说这些场面话。我都知道了，敬言……敬言他……唉，他怎么能这么对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