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场旁边的餐厅人声鼎沸。
周克戴着墨镜，络腮胡，身材魁梧，穿着一身亮蓝色滑雪服，实在显眼。岑青一眼就看到了。
但周克差点没认出来岑青。
她穿得粉嘟嘟、毛茸茸，小脸被白色的绒毛领子包裹着，可能因为在室外久了，苍白的脸颊上透出一抹红晕，眼睛显得格外大。
因为她开心地朝他招手，周克才反应过来。发现她瘦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跟以前判若两人，倒是真像传闻中被老板精心“养”在身边的样子。
周克大步走过去，习惯性地像以前那样大声打招呼：“青青妹子！好久不见！你现在简直漂亮得我不敢认了，这是要出道当明星啊？”
他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黑裤子、黑靴的高大男人就从岑青不远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那人脸上架着副墨镜，身姿挺拔，在雪山背景下显得气场更强大，拽得跟名模出场似的。
周克定睛一看，哟，这不是老大吗？他好像也瘦了些，脸颊轮廓更加分明，像刀削过一样。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神，那股冷峻的气场有增无减。
周克见萧景洵走过来，突然想，刚才对岑青是不是太热情随意了？脸上立刻堆起笑，迎向萧景洵：“哎哟老大！您怎么把冲锋衣也穿得这么牛x啊？看这架势也得出道！半年没见，本人比视频会议里看着还帅，气场两米八！快里面请，阳在里面定好位置了。”
外面的空气冷冽，但餐厅里很暖和。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在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把盘子里的烤鱼和沙拉照得亮晶晶的。
萧景洵、岑青，还有周克和方阳，四个人占了一张方桌。
萧景洵很自然地给她加菜添水。
桌子对面，周克用手肘悄悄碰了碰旁边的方阳，压低声音：“真体贴。”
方阳憋着笑，用气声回：“你信不信我你就说。”
周克嘀咕：“不对，干嘛只夹素菜？养兔子呢？”
方阳一副“你懂什么”的表情，小声解释：“在巴黎的时候过敏了，吃素的安全。”
萧景洵看似随意地朝对面瞥了一眼，两人立刻噤声。毕竟老大吃饭时不爱说话。
吃完饭，餐厅门口，萧景洵接了个电话。
岑青把周克拉到一旁。
“克哥，”她小声问，“之前麻烦你帮忙找的那些资料，有进展吗？”
周克立刻明白了，他也压低了嗓子：“放心，青青。东西在整理了，需要点时间，但没问题。”他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看到他的眼神，岑青放下心，点点头：“谢谢。”
下午，两人下榻的别墅里热闹起来。
萧景洵招待员工小聚。
客厅壁炉暖洋洋的，空气里是主厨准备的甜点的香气。
萧景洵和几个男人在客厅一角玩德州扑克。
岑青没参与，窝在稍远一点的沙发里刷手机。她看到朋友圈里，罗砚舟带着女儿在老家的雪地里打滚，小姑娘笑得眼睛都没了。
她评论了一句：“Zoe太可爱了。”
刚评论完，罗砚舟的微信就弹了出来：“进展怎么样？资料能找到吗？”
岑青抬眼看了看不远处谈笑风生的周克，手指飞快回复：“没问题。就是需要时间。”
回完信息，她放下手机，正好看见方阳凑在萧景洵旁边，笑嘻嘻地央求着什么。
萧景洵拍了他后脑勺一下，但似乎还是答应了。
接着拿起纸牌，手指灵活地动了几下，纸牌就像有了生命一样在他指尖翻飞、展开，最后唰地一声合拢。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喝彩和掌声。
萧景洵把扑克丢回桌上，笑骂了方阳一句，继续打牌。
她不由想起五月份景阿姨生日宴上，他用这招哄小核桃。
她看着那一幕，有点出神。这趟度假，好像把他身上某些坚硬的部分悄悄融化了一点。
窝在沙发里太舒服，加上暖气烘着，岑青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方阳在和别墅的主厨用英文沟通，确认着晚餐的菜单和要准备的酒水类型。
然后，她似乎听到萧景洵的声音，叮嘱：“她来法国后过敏了，西餐可能不太习惯。中餐也要准备。”
晚上， 别墅里灯光调得温暖昏暗，长餐桌摆满了精致的餐具和中西两种菜肴。
空气里都是美食的香气，岑青竟觉得有点饿了。
气氛很放松，虽然萧景洵不说话只给岑青布菜，但由着大家吃喝打闹。
众人喝了点酒，周克先站起来，笑着举杯敬向岑青：“青青妹子，来，哥敬你一杯！”
岑青刚准备端起酒杯，旁边的萧景洵就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很平淡，对周克说：“不劝酒，自己喝。”
岑青却笑了笑，反过来拍拍萧景洵的手，轻声说：“没事的，今天高兴，我不能扫大家的兴。”说完便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
萧景洵不再阻拦。
周克坐下后，方阳赶紧碰碰他，挤眉弄眼，“看看，看看，你说，你以后听不听青青的话？”
周克嘿嘿一笑：“听，听。我可知道现在谁听谁的了。”
过了会儿方阳也举起杯：“哎，那我也敬青青一杯，我干了嗷！”他一口闷了，还亮了下杯底。
众人嘲笑他暴殄天物，红酒哪有这么喝的。
方阳敬过酒后，桌上其他几位主管互相看看，像是得到了什么无声的指令，一个接一个地站起来，纷纷向岑青敬酒。
气氛一下子变得更热烈，甚至有点过于热情了。
岑青因为今天心情确实不错，一时有些放纵，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下去。
萧景洵始终没再阻拦。
他就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吃饭，偶尔和旁边的人说两句话，目光有时会落到她身上，看着她应付那一波波的热情，脸颊越来越红。
岑青又要去拿酒杯。
萧景洵目光扫过她，放在桌上的手显示出一点烦躁，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几下。
方阳眼尖，立刻捕捉到了老板这个细微的动作。
他赶紧站起来大声说：“来来来，我们再一起敬洵哥一杯！感谢老大带我们出来放松！也辛苦主厨了，做了这么一大桌子好菜！大家多吃菜，多吃菜！”
在他的带动下，大家喝酒的速度慢了下来，开始专注于品尝美食。
话题也转向了轻松的内容，比如小镇上新开的酒吧，明天去哪里滑雪，或者去哪里购物比较好。
岑青觉得自己可能确实很久没喝酒了，酒量似乎变差了不少。
她努力保持着微笑，安静地坐在萧景洵身边，听着大家聊天，偶尔点点头，但眼神已经有些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