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只觉眉心那点清明炸开时，整个人都像是被扔进了煮沸的星河里。不是烫，是满，满到要溢出来的法则之力顺着七窍往外冒，每一根汗毛都在震颤，像是要独立出去，化作支撑天地的柱子。三清那三道虚影早没了具体形状，就剩三团灰蒙蒙的光团悬在头顶，纯粹的宇宙本源法则跟不要钱似的往下灌，他丹田处的金丹先是被撑得发亮，跟着“咔嚓”一声裂了细纹——不是碎，是要破茧，是金丹里的灵力正被法则之力挤着，往更玄乎的“道胎”模样变。
“半步渡劫……原来这就是……”林凡试着抬了抬右手，指尖刚动，身前那片虚空就跟纸糊似的凹下去一块，远处云海翻腾的声音突然慢了，慢到能听清每一滴水珠从云里坠下、撞碎在罡风里的脆响。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纹路里流转着细碎的光，那是法则的痕迹，是构成天地万物的“线”，以前他只能摸着线头，现在却能顺着线，看到整匹布的纹理。
身后传来几声抽气，是跟着他来这秘境的师弟师妹们。林凡回头，视线轻易就穿透了他们的衣袍，看到他们体内灵力的流转，甚至能看到小师妹苏凝眉心里那点小紧张——她总怕自己拖后腿，刚才法则灌顶时偷偷运功护着他，灵力都耗得差不多了。换做以前，他顶多拍拍她肩膀说句“没事”，但现在，他只是心念一动，一道温和的法则之力就飘了过去，没入苏凝眉体内，她那快空了的丹田瞬间就被补满，连带着她卡在瓶颈三个月的筑基后期，竟“嗡”的一声破了境，筑基大圆满的灵光从她头顶冒了个尖。
“啊？我……我突破了？”苏凝眉懵了，抬手摸自己的丹田，眼睛瞪得溜圆。旁边的大师兄赵虎更夸张，张着嘴半天合不上，喃喃道：“师、师兄这是……成仙了？”
林凡没应声，不是摆架子，是他的注意力早被更远的地方勾走了。他试着把神念散开，以前神念最多覆盖百里，现在一散出去，直接裹住了整座秘境，甚至能“看”到秘境之外，千里之外的青阳城，城门口王铁匠正在打一把菜刀，火星子溅在地上，每一粒火星的轨迹都清晰无比；能“看”到皇宫里，皇帝老儿正对着奏折皱眉，奏折上的字一个个跳出来，组成“边境妖兽异动”的字样；甚至能“看”到更远处的魔渊，渊底那只被封印了千年的老魔头，正烦躁地用爪子挠着封印，它身上的魔气与天地法则相冲，每挠一下，封印上的法则符文就暗一分——换做以前，他根本感知不到这魔头的存在，可现在，那魔头的弱点在哪，封印的破绽在哪，他一眼就能看穿。
“爽……”林凡忍不住低笑出声，不是刻意的，是力量充盈到极致的自然流露。他抬手对着虚空虚按，远处那座常年积雪的断云峰，就跟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似的，“轰”的一声往下塌了半截，积雪漫天飞，却在落到他身前时突然停住，悬在半空，像一幅静止的画。他再一挥手，那些积雪又乖乖飘回去，重新堆在断云峰上，连坍塌的裂缝都被法则之力补得严丝合缝，比原来还结实。
这就是至高力量？这就是俯瞰众生的感觉？
林凡闭上眼，体内的法则之力还在涌，三清的虚影越来越淡，像是快耗尽了力量。他能感觉到，这股力量不是他自己的，是借来的，是三清意念强行灌给他的，就像给一个乞丐穿上了龙袍，看着风光，可龙袍总会有脱下来的时候。但那又怎样？哪怕只有一刻，他也摸到了那扇门，知道了“渡劫”是什么模样，知道了法则能玩出这么多花样——以前他修炼靠熬，靠嗑药，靠拼命，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强者，是能“摆弄”天地规则的人。
“小心！”突然，大师兄赵虎的吼声炸响。林凡猛地睁眼，就见秘境深处，一道漆黑的影子正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影子里裹着浓郁的血腥味，是之前在秘境里偷袭他们的邪修！那邪修明明被他打重伤了，怎么还敢来？
不等他细想，那邪修已经冲到近前，手里捏着一把乌黑的匕首，匕首上缠着怨毒的黑气，直刺他的丹田——邪修显然看出他现在状态不对，想趁他“借力量”的间隙，给他致命一击。
换做以前，林凡至少要运功抵挡，可现在，他只是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一丝不耐——就像看到一只苍蝇在眼前晃。他甚至没抬手，只是对着那邪修的方向，轻轻“哼”了一声。
“噗——”
一声轻响，那邪修的身体突然定住，身上的黑气瞬间消散，手里的匕首“当啷”掉在地上。他瞪大眼睛，嘴里涌出黑血，身体从胸口开始，一点点化作飞灰，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不是林凡用了多强的术法，只是他刚才那一声哼，调动了一丝“寂灭法则”——万物有生有灭，他让那邪修“灭”，他就只能灭。
苏凝眉和赵虎都看傻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林凡自己也愣了愣，随即失笑——原来力量强到一定程度，杀人都这么简单？以前跟这邪修打，还得斗上几十回合，现在连手指头都不用动。
可就在这时，他丹田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撕咬。林凡脸色一变，低头看时，丹田内那快要成型的“道胎”突然模糊起来，刚才还在往里灌的法则之力，突然开始往外溢，头顶三清的虚影“啵”的一声，碎了一个，剩下两个也摇摇欲坠。
“不好……力量要退了？”林凡心里一紧，刚升起的那点“俯瞰众生”的得意，瞬间被焦虑取代。他试着去抓那些往外溢的法则之力，可那些力量就像沙子，越抓漏得越快，体内的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刚才能轻易看穿天地的视力，开始模糊，神念也从千里之外缩回来，重新变回百里范围。
“妈的，怎么这么快！”林凡咬牙，他还没玩够，还没弄明白法则怎么用，还没来得及去魔渊那边，把那只老魔头拎出来揍一顿——他刚才明明看到那魔头的封印有个破绽，只要再给他半柱香时间，他能直接把那魔头拍死！
可力量不等人，丹田处的剧痛越来越烈，金丹上的裂纹开始愈合，不是往好的方向愈，是变回原来的模样，道胎的虚影彻底散了，只剩下那颗熟悉的金丹，安安静静躺在丹田中央，只是比以前亮了点，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法则气息。
头顶的三清虚影彻底碎了，最后一点灰蒙蒙的光也消散在空气里，只留下一道微弱的意念，飘进林凡脑海：“法则灌顶，仅能片刻……大道之路，需自行求索……”
声音消失的瞬间，林凡体内的力量彻底退潮，那股“半步渡劫”的感觉，就像一场梦，醒了就没了。他晃了晃身体，差点栽倒，幸好苏凝眉眼疾手快，冲过来扶住了他。
“师兄！你怎么样？”苏凝眉一脸担心，伸手探他的脉搏，脉搏虽然有些虚，但还算平稳，只是没了刚才那种恐怖的压迫感。
林凡喘了口气，苦笑一声，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刚才力量退潮时，体内像是被掏空了似的，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他看着自己的掌心，刚才流转的法则之光没了，只剩下普通修士该有的样子，刚才能轻易捏碎山峰、拍死邪修的力量，荡然无存。
“没事……就是力量借完了。”林凡声音有点哑，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有遗憾，有不甘，还有点庆幸——幸好刚才没太嘚瑟，要是真以为自己成了渡劫大能，跑去硬刚魔渊老魔头，现在怕是已经凉了。
赵虎也凑过来，一脸敬畏又好奇：“师兄，刚才那感觉……是不是就跟传说中的仙人一样？”
“差不多吧。”林凡点点头，坐下来运功调息，一边运转灵力，一边回想刚才法则灌顶的每一个细节——那些法则的纹理，那些天地的轨迹，他得记下来，哪怕只是碎片，也比以前瞎琢磨强。他能感觉到，金丹里多了一丝法则的“种子”，虽然微弱，但只要慢慢滋养，总有一天，他能靠自己的力量，再次摸到“半步渡劫”的门槛，甚至……真正踏入渡劫境。
就在这时，秘境之外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大地都在摇晃，远处的天空被染成了暗红色，一股比刚才那邪修强百倍的魔气，冲天而起。
林凡猛地睁开眼，脸色变了——是魔渊的方向！那老魔头，竟然真的破开封印了？
他刚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体内灵力还没恢复，刚才借力量时耗得太狠，现在连飞行都费劲。苏凝眉和赵虎也慌了，赵虎握紧了手里的大刀，沉声道：“师兄，要不我们先撤？等你恢复了再回来？”
林凡没动，他盯着魔渊的方向，刚才法则灌顶时看到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里——老魔头的弱点，封印的破绽，还有……老魔头破封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青阳城的人，那里有他认识的王铁匠，有刚突破的小师妹的家人，还有好多无辜的百姓。
“撤不了。”林凡缓缓站起来，虽然身体还虚，但眼神却亮得吓人，刚才那股“半步渡劫”的傲气，没完全散去，“刚才借了那么大的力量，总得做点什么。再说……”
他摸了摸丹田，感受着那颗带着法则种子的金丹，嘴角勾起一抹笑，不是苦笑，是带着点野劲的笑：“老子刚窥到至高大道的门，还没来得及试试手，这老魔头就送上门来，正好——让它当我第一个练手的靶子！”
说完，他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粒疗伤丹吞下去，虽然灵力恢复得慢，但他还有刚才记下来的法则碎片，还有那点刻在骨子里的“道”。他抬头看向魔渊的方向，暗红色的天空下，魔气越来越浓，隐约能听到老魔头的咆哮声。
“走，去会会这老东西。”林凡率先迈步，脚步虽然有些虚浮，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正好让老子看看，借过来的力量不算数，那老子自己悟的道，能不能干翻它！”
苏凝眉和赵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他们握紧武器，跟上林凡的脚步。秘境的风刮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林凡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虽然没了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力量，但他的背影，却比刚才站在法则光芒里时，更像一个真正的强者——不是靠借来的力量俯瞰众生，是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凭着自己的道，逆着风往前走。
只是他没注意到，丹田那颗金丹里，那丝法则种子，在他说出“自己的道”时，轻轻颤了一下，冒出了一点比头发丝还细的，金色的光。而远处的魔渊深处，那只刚破封的老魔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停止了咆哮，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凡的方向，发出一声带着忌惮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