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阁楼的回声
林知夏的指尖还停留在书桌抽屉的边缘，指腹残留着老旧木料的涩感——方才她明明摸到抽屉最深处有个硬物，指尖刚触到那冰凉的金属棱角，楼下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像瓷碗砸在青石板上。
她猛地缩回手，夜色从窗棂挤进来，把书桌的影子拉得狭长，像要缠住她的脚踝。这栋老宅是父亲留下的，前两章她翻遍了书房，只找到一本夹着枯叶的旧相册，而此刻，那声碎裂声让整栋房子的寂静都变了味。
“张姨？”她朝楼下喊了一声，没人应。张姨是父亲生前雇的老管家，这几天总说“老宅的东西碰不得”，今早还塞给她一张黄纸符，此刻那符正压在书桌的玻璃下压着，边角微微卷翘。
林知夏攥紧口袋里的铜钥匙——那是从相册页缝里掉出来的，钥匙柄上刻着个模糊的“阁”字。方才的硬物触感，倒和这钥匙的形状隐隐重合。她起身往楼梯走，木质台阶在脚下发出“吱呀”一声，像是有人在背后叹气。
刚走到二楼转角，阁楼的门突然“咔嗒”响了一声。那门她昨天明明检查过，是从外面锁死的，锁孔里还积着厚厚的灰。此刻门缝里漏出一线昏黄的光，像是有人在里面点了蜡烛。
她放轻脚步往上挪，指尖抵着冰凉的门板，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摩擦声，像有人在用指甲刮纸。“谁在里面？”她压着嗓子问，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撞出回音，摩擦声突然停了。
几秒钟后，里面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带着点潮湿的霉味，像某种东西在腐烂。林知夏的心跳撞得肋骨发疼，她想起张姨今早说的话：“先生走的那天，阁楼的灯亮了一整夜，我上去看，只看见窗台上摆着个空瓷碗。”
她猛地推开门——
烛火在风里晃了一下，照亮了阁楼中央的木桌。桌上摆着个摔碎的青花瓷碗，碗碴里混着几片干枯的花瓣，正是相册里夹着的那种枯叶。而桌角放着一本摊开的日记，纸页泛黄，最新一页上用铅笔写着一行字，墨迹还带着点湿意：
“钥匙在相册里，别碰抽屉里的东西。”
林知夏的后背瞬间爬满寒意——她刚才在书房摸抽屉的动作，怎么会有人知道？她转头看向窗台，那里空空的，只有一道新鲜的指印，印在积灰的玻璃上，指腹的纹路清晰得可怕。
就在这时，楼下又传来张姨的声音，带着哭腔：“知夏小姐，你快下来！书房的挂画……它自己移位置了！”
她攥着那本日记往楼下跑，经过二楼走廊时，眼角余光瞥见墙上的镜子——镜子里除了她的影子，还有个模糊的轮廓跟在身后，穿着父亲生前常穿的那件藏青色长衫，袖口垂着，像要搭上她的肩膀。林知夏猛地回头，身后只有空荡的走廊，月光从雕花窗棂漏下来，在地板上织出破碎的格子。可镜子里那道影子的触感还黏在后背——方才镜中那只垂落的袖口，明明离她的肩膀只有一指距离，布料摩擦的凉意像真的拂过皮肤。
她攥紧日记往楼下冲，木质台阶被踩得“吱呀”直响，每一步都像踩在鼓点上。楼梯转角挂着父亲年轻时的肖像画，画中人的目光本该朝着客厅，此刻画框却微微歪斜，画里的视线竟像转了方向，直直锁着她的后背。
快到一楼时，鼻尖突然钻进一缕陌生的气味——是檀香混着潮湿的霉味，和阁楼里那声叹息的味道一模一样。她脚步一顿，听见书房方向传来“哗啦”一声，像是有人快速翻动纸页。而方才镜子里的影子，不知何时消失在了楼梯的阴影里，只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留下半枚沾着灰的脚印，尺寸和父亲的旧鞋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