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是……”萧文细细打量着眼前出现的美女。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办公室的百叶窗，在她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投下一道道光影，仿佛为她的出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茉莉香氛，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是那种清甜却不张扬的花调，像是刻意为之的温柔伪装。
但见这位美女眉如婉约，鼻如悬胆，瓜子脸线条流畅而精致，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宛如秋水荡漾。唇红齿白，笑时脸颊浮现出两个明显的小酒窝，微微一笑还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带着几分俏皮与亲和力。乌黑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至腰际，随着她轻盈的步伐轻轻晃动。她身高足有一米七五左右，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抹胸礼服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既不失职业感，又透出几分性感风情。说话声音软糯甜美，像糖浆缓缓流入耳中，令人不自觉放松警惕。
她的年纪要比许亦红小一些，可举手投足间却多了一份成熟女人独有的从容与练达。
“我叫何莲……”她说着，目光在萧文和赵岚之间停留了几秒，眼神锐利却不失礼貌，仿佛能在短短一瞥中读出对方的身份与来意。随即，她从随身携带的鳄鱼纹真皮手包中取出一张名片，动作优雅地递了过来，“哦，这是我名片。”
赵岚伸手接过，指尖触到那张烫金边角的硬卡纸，只觉质感高级。她低头一看，上面印着：“海润模特经纪公司，金牌经纪人，何莲”。字体简洁大气，LoGo低调奢华，一看便是业内资深人士。
赵岚和萧文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这位何莲无论是态度还是气质，都比刚才那个态度冷漠、满脸戒备的许亦红温和太多。这才是真正善于交际、八面玲珑的经纪人该有的样子。
“你好……”赵岚忙与何莲握了握手。那只手柔软却不失力度，掌心微温，礼仪周全。
“二位，请跟我来吧。”何莲笑容温婉，转身引路，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而稳定的节奏声，如同她这个人一般——掌控全场，游刃有余。她径直走向许亦红隔壁的一间小办公室，规格与许亦红那间几乎一模一样：浅灰地毯、原木办公桌、墙上挂着几幅时尚杂志封面照，甚至连绿植摆放的位置都如出一辙。
只是，这间屋子的气息显然更鲜活些。桌上摆着一杯尚有余温的咖啡，旁边是一本翻开的《人物志》，书页边缘写着密密麻麻的笔记，看得出主人是个心思细腻、做事认真的人。
许亦红板着脸坐在自己办公室里，透过磨砂玻璃门看得一清二楚。她手指紧紧攥着钢笔，指节泛白，脸色阴沉似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但她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猛地将笔摔进笔筒，发出“啪”的一声闷响，像是压抑已久的怒火被强行压下。
“二位请坐。”何莲很客气，先绕到饮水机旁，取出一次性纸杯，稳稳倒了两杯温水，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动作细致入微。“别看这里简陋，但我们公司最讲究待客之道。”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脚步声，紧接着涌入十来个美女模特，像是一场精心安排的即兴演出。她们个个身材高挑，妆容精致，穿着各异却统一散发着青春与自信的气息。有人披着毛毯刚做完走秀排练，有人手里还拿着口红补妆，有人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嬉笑着挤进来，瞬间让原本安静的空间变得热闹非凡。
萧文眉头微皱，心想：这是干嘛？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难道是故意给我们施压？
赵岚亦是颇感疑惑，忍不住看向何莲：“她们……”
何莲连忙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语气轻松却不失权威：“别误会，她们都是我带出来的，在公司也有五年多了，以前和王梓琪很熟。”她顿了顿，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带着几分试探，“你们不是她的远房亲戚吧？”
“呃……”萧文张口结舌，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怎么一眼就被看穿了吗？那我们俩这几分钟的戏岂不是白演了！
赵岚也颇为尴尬地笑了笑，没否认，也没承认，算是默认了。
何莲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了几分：“其实……不是我猜的。因为王梓琪根本没什么远方表亲。但我猜你们应该不是普通人，特地来找她……肯定与她的死有关系，对不对？”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湖心，激起层层涟漪。
这个何莲，确实是王梓琪最亲密的关系之一——亦师亦友。当年王梓琪一手把她从新人捧成一线超模，她是整个公司中最了解王梓琪的人。只比王梓琪小三岁，如今虽已半退圈，但仍担任金牌经纪人，手下弟子无数。
五年前，王梓琪喜得龙凤胎，初为人母的喜悦溢于言表。何莲替她高兴得不得了，还特意组织了一场小型庆功宴，满屋子都是粉色气球和婴儿玩具。可谁能想到，仅仅几天后，噩耗传来——王梓琪与丈夫陆青林、两个孩子、保姆、丈母娘，一家六口惨遭灭门，血案震惊全城。
那一刻，何莲的世界仿佛崩塌。她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三天，不吃不喝，反复翻看与王梓琪的合影，回忆那些笑声与泪水交织的日子。她伤心了半年之久，直到某天清晨站在阳台上看着日出，才终于决定重新振作。
现在，面对这两个神秘访客，她选择坦诚相待。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萧文和赵岚面面相觑，认为也没必要再隐瞒。萧文端正姿态，正色道：“没错，我们正在协助警方调查陆家灭门案。”
何莲闻言，只是轻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悲伤、愤怒、惋惜，还有某种难以言说的释然。“懂了，你们想调查一下王梓琪生前的社会关系？”
萧文忍不住赞叹：“这姑娘真聪明，适合干侦探！”
赵岚则冷冷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撇，显然是觉得他别有用心——要么是被美色迷惑，要么就是借机搭讪。
萧文略显尴尬，赶紧咳嗽两声掩饰：“那个……既然你愿意提供一些情况，那就请直说吧。”
何莲沉默片刻，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像是陷入回忆深处。“梓琪她哪都好，就是……太把感情当儿戏了。”她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痛惜，“她红起来以后，三五年的时间，换了七八个男友，而且这还只是公开的。私下里和她有过那种关系的男人，更多。包括隔壁许亦红的前男友……”
萧文听得脸色一变，赵岚脱口而出：“窝边草都吃？”
何莲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算什么？你们不知道，梓琪她很有个性。她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恋爱脑，她只是在体验不同男人带来的新鲜感。凡是她看中的男人，就会想方设法搞到手，一旦没了激情，立刻分手。”
萧文差点说出“渣女”两个字。
赵岚却毫不留情：“那岂不是很渣！”
何莲也不否认，反而低声补充：“别人也这么说。可她其实是……那方面需求太强了，总处于一种饥渴状态。很多男人都受不了。就算她不提分手，那些男人也得分。”
萧文似乎恍然大悟，赵岚也听懂了一些，脸上不禁浮现一抹尴尬。想不到王梓琪会是这样一个女人。既然如此，陆青林比她大那么多，又是怎么满足她的？
“呃……那她和陆青林协调吗？”萧文小声问，生怕说得太直白惹人反感。
“协调。”何莲淡淡一笑，“梓琪后来说，陆青林才是她的真爱。她愿意为他生儿育女。但如果自己的需求还是那么强烈，她会想办法解决。”
“呵呵……”萧文干笑几声，心里却翻江倒海：看来陆青林头上有点绿，和忍者神龟是近亲。这不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陆青林全家被杀，肯定和这女人脱不开干系！唉，龙王叔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得多难受……
赵岚毫不避讳地追问：“陆青林难道一点不知道她乱搞？”
“应该不知道。”何莲语气笃定，“他生意很忙，常年奔波在外。而且，他特别宠溺梓琪，心早已被她俘获。说实话，我们都很羡慕梓琪，她太有手段了。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在她面前很少能把持得住。她那方面的功夫也超级厉害，没有哪个男人不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说得越来越平静，最初那一丝尴尬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漠的理性。
萧文默默点头，心想：怪不得老唐会说陆青林刚闪婚就把腰闪了，原来如此啊！就陆青林那个年纪，腰闪了算是走运！
思绪万千之际，赵岚却依旧冷静，眉头微蹙，提出一个关键问题：“这都是她的个人隐私，你既然和她关系很好，知道也属正常。可你就这么公开说出来，对她是不是有点不尊重？”
“梓琪身上没有秘密。”何莲反唇相讥，语气坚定，“她是公司的话题女王，全公司早就见怪不怪了。不信，你问她们……”她转头指向身边一群美女模特。
那些女孩纷纷用力点头，七嘴八舌地应和：
“梓琪姐除了花心，其他方面没问题，还经常教我们如何泡凯子！”
“那不叫泡，那叫见到喜欢的就大胆去追，让人生不留遗憾。”
“梓琪姐就是女儿身男儿心，和那些有钱花心的男人有什么区别？只是男人乱搞叫沾花惹草，轮到女人就被各种指责，太不公平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充满崇拜与钦佩。在她们眼中，王梓琪不是一个道德瑕疵者，而是一个敢于挑战世俗规则的先锋女性。
“各位……那个……安静一下。”萧文揉了揉太阳穴，被这群叽叽喳喳的美女吵得思绪紊乱，满脸无奈。他心想：这都什么三观？
“静一静。”何莲轻声发话，威严立现。身边的模特们立刻闭嘴，一个个乖乖站好，像学生听老师训话。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何莲转向萧文，神情专注。
“何小姐，请问，王梓琪相处过的那些男友，包括露水姻缘的……你都认识吗？”萧文措辞谨慎，“‘露水姻缘’指的是发生过一次或两次关系的，相当于一夜情，然后各走各的，形同陌路。”
“大部分我没见过。”何莲回忆道，“但梓琪每接触一个男人，都会跟我们简单分享经验。至于那些公开交往的，我差不多都认识——有富二代、大学生、公司高层……反正都是些年轻有为、英俊潇洒的男人。”
“能叫上来名字吗？”
“能。”
“这其中有没有听说过，他们名字中带‘六’的？包括小名、昵称、代号、外号什么的？”萧文满心期待地看着她，心跳微微加快。
“六？你指的是什么？”何莲一头雾水。
“就是她这群男人里有没有叫什么六哥、六弟、六叔，或者小六、王六、李六的？只要名字或称呼里带个‘六’就行！”赵岚急不可耐地插话，忍不住瞪了萧文一眼——这家伙关键时刻还在装深沉！
“没有……”何莲认真思索后摇头，“我真的没听说过。”
萧文心中一沉，失望如潮水般涌来。但他仍不甘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继续追问：“还有个问题……她和这些男人之间都是和平分手？有没有和某人分手前后发生过不愉快？比如经济纠纷、口舌之争，或是因劈腿引发的感情冲突，导致结下私怨？”
“没有。”何莲果断回答，“我是从来没听说过。你们呢？”她回头询问身边的模特们。
“没听说过。”
“梓琪姐处理感情特别有一套，从不拖泥带水。”
这时，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模特突然开口：“哎，她和杨小俞呢？她俩那种关系能处理好吗？杨小俞可难缠得很！”
“杨小俞！”萧文和赵岚异口同声，心头一震。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像男性，更像是个女性。
“哦，杨小俞，差点把她忘了！”何莲急忙解释，“杨小俞是我们公司最早的金牌经纪人之一，她和梓琪的关系很那个……”
“杨小俞是男是女？”萧文忍不住打断。
“女的。”何莲答得干脆，“她是女同性恋。没和梓琪好之前，纠缠过好多模特，大家都躲着她，不敢接近，又怕得罪她。直到她开始接近梓琪，居然没被拒绝，两人就明里暗里好上了。后来有人说梓琪是最独特的双性恋，男女不拒。”
“后来怎样了？”
“后来梓琪闪婚嫁给陆青林，和杨小俞藕断丝连很长时间。还没等有具体结果，她们全家就遭遇不测。杨小俞听说后差点疯了，整天借酒浇愁，无法工作，整个人精神崩溃似的。不到一个月就辞职了。”
这是一个重磅消息，足以颠覆现有线索。
“杨小俞……这五年又出现过没有？”萧文迫不及待地问。
“没。”何莲摇头，“她后来情绪好转，傍上了一个大佬，叫朱恒江，是个半黑不白的角色，很有钱。早年混过黑道，后来转型房地产，现在算是洗白了。”
萧文忍不住笑了：“何小姐，你不是说杨小俞是同性恋吗？怎么还傍上了男大佬？”
何莲笑道：“这不奇怪。她辞职了，也要生活啊！杨小俞外表出众，除了性取向特殊，本身也是个性感美女。她要生存，就得找个男人依附。女人是她的命，男人是她的性——这是她自己说的。”
萧文无语。这种扭曲的价值观让他感到不适。难道……杨小俞是因爱生恨，狠心报复王梓琪？
“有她的照片吗？”赵岚急声问。
“有……我找找……”何莲迟疑片刻，起身打开办公桌抽屉，翻找起来。
这时，那个金发碧眼的模特好奇地问：“你们俩是警察？”
萧文和赵岚相视一笑，齐齐摇头。
“你们难道是侦探？”另一个模特追问。
赵岚如实回答：“他是，我不是。”
“哎呀，我猜对了！”那女孩激动得跳起来拍手。
金发女孩又问：“哎，那你们认识萧文吗？”
“呃……不……不认识……”萧文支吾着否认，神情有些慌乱。
赵岚侧目看他，满脸不解：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承认？
就在这时，何莲终于翻出一张五六年前的照片——是一众美女模特参加车展的合影。她走近几步，指着其中一人：“这个就是杨小俞。”
照片中的杨小俞肤色偏小麦色，身材高挑火辣，嘴唇饱满，眼神勾魂摄魄。她留着长长的波浪卷发，站在王梓琪身边，两人紧紧相依，手臂环抱着彼此腰身，举止亲密无间。
“谢了！走，赵岚！”萧文一把抓过照片，起身便走，脚步匆匆。
“哎，萧文，等等！”赵岚急忙追赶。
身后，何莲猛然惊呼：“萧文！天呐，那人是萧文！海港城有名的神探，三年来协助警方破获各种命案！”
“啊！是萧文！他是我偶像！”金发女孩尖叫着冲出门外，“萧文！给我签个名！“
“等等我！”
“我也要签名！”
呼啦——一群美女模特如追星族般蜂拥而出，尖叫声此起彼伏。
“快走……”萧文听见背后的骚动，拉住赵岚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冲进电梯，身影迅速消失在电梯门内。
电梯外，只留下一串凌乱的脚步声，和一段尚未揭开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