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决战前夜
正月十一，酉时三刻，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沉入长江，瓜洲大营却比白昼更加忙碌。这是总攻前的最后一个夜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士兵们默默地擦拭着兵器，军官们反复检查着作战计划，就连战马都似乎感受到了大战将至的压抑，在马厩中不安地踏着蹄子。
苏澜雪站在启明号的舰桥上，远眺对岸南京城的轮廓。暮色中的南京城灯火零星，与往日元宵佳节应有的热闹景象截然不同。显然，城内的守军也已经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各部都在做最后准备。张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将士们士气高昂，只等明日总攻的命令。
苏澜雪没有回头，依然凝视着对岸：你说，此刻马士英在做什么？
张武沉吟片刻：想必是在调兵遣将，做最后的布防。据细作汇报，今天下午马士英处决了三名主张投降的文官，现在南京城内人人自危。
垂死挣扎。苏澜雪轻声道，传令下去，让细作在城内散布消息，就说我军只诛首恶，胁从不问。特别是对那些守城官兵，要让他们知道，放下武器就可保全性命。
张武立即吩咐传令兵去办。
戌时，苏澜雪开始巡视各营。她首先来到陆战队驻地，士兵们正在做最后的装备检查。看到都督亲临，官兵们纷纷起身行礼。
都坐下。苏澜雪摆手示意，明日就要决战了，我来看望大家。
她走到一个年轻的士兵面前：害怕吗？
士兵挺直胸膛：回都督，不怕！能为太子殿下效力，是属下的荣耀！
苏澜雪拍拍他的肩膀：记住，明日攻城时，要跟紧你的队长，保护好自己。我要你们都能活着看到胜利的那一天。
在工兵营地，她看到士兵们正在给工程器械做最后的加固。巨大的井阑在火把的映照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如同蓄势待发的巨兽。
浮桥都检查过了吗？她问工兵统领。
全部检查完毕，确保万无一失。工兵统领回答，特别是通济门外的护城河段，我们准备了双倍数量的浮桥材料。
苏澜雪亲自检查了几架云梯的牢固程度，还试了试飞钩的抓力。她特别关注爆破筒的保管情况，这些特制的炸药将在攻城时发挥关键作用。
亥时，她来到炮兵阵地。三十门攻城炮在夜色中一字排开，炮口齐刷刷地指向对岸。炮兵们正在做最后的校准，确保明日炮击的精度。
破城弹都分配好了吗？她问炮兵统领。
按照您的命令，全部集中在通济门方向。炮兵统领指着标注好的弹药箱，足够进行五轮齐射。
苏澜雪仔细观察了炮弹的摆放顺序，确保在战斗中能够快速取用。她还特别检查了防火措施，要求在所有弹药箱周围铺设湿沙。
子时，苏澜雪登上启明号的了望塔，召开最后一次战前会议。所有高级将领齐聚舰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而又坚定的神情。
诸位，苏澜雪的声音在夜风中清晰可闻，明日之战，关系到大明江山的未来，关系到江南百姓的福祉。我们不仅要取胜，更要胜得漂亮。
她展开作战图，开始最后的部署确认：
辰时整，水师开始佯攻。王刚，你亲自指挥雷霆号闪电号等六艘战舰，对燕子矶进行猛烈炮击，务必要让守军相信那是主攻方向。
明白！王刚肃然应道。
巳时，主力舰队掩护陆战队登陆。张武，你要确保在第一波登陆中就建立起稳固的滩头阵地。
属下誓死完成任务！张武的声音铿锵有力。
午时，攻城部队对通济门发起总攻。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各部必须密切配合。
她特别看向几个关键部队的指挥官：工兵要在半刻钟内架设好浮桥，炮兵要在第一时间完全压制城头火力，突击队要在我发出信号后立即冲锋。
若有延误？一个将领问道。
军法处置！苏澜雪的语气不容置疑，明日之战，只许胜，不许败！
会议结束后，苏澜雪将张武和王刚单独留下。三人在舰桥上凭栏而立，望着对岸南京城的灯火。
说实话，苏澜雪突然开口，你们对明日的战事有多少把握？
张武沉吟道：若是一切顺利，有七成把握。但战场瞬息万变，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王刚接话：水师方面没有问题。我担心的是攻城部队，南京城墙毕竟非同小可。
苏澜雪点点头：我也担心这一点。所以，我们要做好第二套方案。若是通济门强攻不下，就立即转攻聚宝门。马士英必然将主力调往通济门，聚宝门就会相对空虚。
这个时机如何把握？张武问。
以三发红色信号弹为号。苏澜雪道，看到信号，立即转变主攻方向。
丑时，大部分将士已经休息，为明日的大战养精蓄锐。但苏澜雪却毫无睡意，她独自在启明号的甲板上踱步，脑海中反复推演着明日的战事。
江风凛冽，吹得她的斗篷猎猎作响。对岸的南京城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宁静，仿佛暴风雨前的平静。她知道，这座千年古都明日将经历一场血与火的洗礼。
都督，您该休息了。亲兵上前劝道。
苏澜雪摇摇头：让我再待一会儿。你去把朱将军的密信拿来。
亲兵取来朱慈烺的亲笔密信。苏澜雪就着船舷的灯笼，再次阅读这封她已经读过无数次的信件。信中，朱慈烺不仅交代了攻城的战略，还特别强调要尽量减少平民伤亡，保护南京城的历史遗迹。
臣必当谨记。苏澜雪轻声自语，将信件小心收好。
寅时，她突然下令：传令各舰，升起所有灯笼。
很快，江面上亮起无数灯火，星火营的庞大舰队在黑暗中显露出清晰的轮廓。这个举动立即引起了对岸守军的骚动，南京城头也亮起了更多火把。
都督，这是为何？王刚不解地问。
我要让马士英看清楚我们的实力。苏澜雪淡淡道，让他在恐惧中度过这最后一个夜晚。
果然，对岸很快响起了警钟声，隐约可见守军正在紧急调动。苏澜雪通过望远镜观察着城头的动静，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看来马士英今晚是睡不着了。
卯时，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苏澜雪下令熄灭所有灯火，舰队重新隐入黎明前的黑暗中。这个举动反而更加深了守军的恐慌，城头上的火把更加密集了。
传令全军，开始用饭。苏澜雪下令，让将士们吃饱，准备好迎接今天的大战。
炊烟在各营升起，米饭和腌肉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士兵们默默地吃着可能是他们生命中最后一顿早餐，气氛庄重而肃穆。
苏澜雪也简单地用了早膳，然后开始披挂战甲。猩红的战袍，银亮的铠甲，最后系上朱慈烺亲赐的宝剑。当她整理完毕出现在甲板上时，朝阳正好跃出江面，金色的光芒洒在她的铠甲上，熠熠生辉。
将士们看到都督的身影，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向她投来崇敬的目光。苏澜雪环视全军，深吸一口气，知道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
全军听令！她的声音在晨风中传遍江面，按计划，准备进攻！
战鼓声响起，号角长鸣。星火营这支磨砺已久的利剑，终于要出鞘了。而对岸的南京城，也响起了迎战的钟声。一场决定江南命运的大战，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