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胜利的灰烬
尼克劳斯·迈克尔森，这位纠缠了神秘瀑布镇数个世纪、带来无尽恐惧与死亡的混血始祖，其存在本身所化的最后一丝黑暗气息，
终于在瑟琳娜·月光与达蒙·塞尔瓦托那石破天惊的合力一击下，如同被烈阳蒸发的露水，彻底湮灭在古老圣坛的废墟深坑之中。
没有壮烈的临终遗言，没有毁天灭地的自爆，只有一声充满极致不甘与怨毒的无声嘶吼，回荡在法则层面，随即被更加磅礴的月光之力彻底净化、抹除。
天地间，那令人窒息的始祖威压，骤然消失。
废墟之上，暗银与月白交织的光辉缓缓内敛，露出其中并肩而立的两人身影。
瑟琳娜·月光静立原地，周身流淌的月光力场似乎比以往更加深邃内敛，但那双眼眸深处偶尔闪过的血月虚影，却昭示着方才唤醒并动用的本源力量是何等霸道。
她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并非虚弱，而是力量高度凝聚、消耗后的某种绝对宁静。
她微微抬着右手，指尖一缕暗银光华正缓缓散去，仿佛刚刚捻熄了一缕微不足道的火星。
达蒙·塞尔瓦托站在她身侧半步之后的位置，剧烈地喘息着，蓝眼中还残留着全力爆发后的亢奋与一丝恍惚。
他身体表面的伤痕在月光余晖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巨大疲惫感正潮水般涌上。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瑟琳娜，确认她安然无恙，心中那块自镜像空间抉择后便一直悬着的巨石，才轰然落地，带来一种虚脱般的轻松。
他们做到了。他们真的……杀死了尼克劳斯。
然而，胜利的喜悦还未来得及在心头泛起，残酷的代价便已如同冰冷的铁拳，狠狠砸在了他们的感知中。
首先感受到的，是来自塞尔瓦托老宅方向的、贝拉那熟悉而强大的月光气息，正如同风中残烛般急剧黯淡下去！
同时，一股混合着血腥、焦糊与能量湮灭后残渣的不祥波动，正从小镇中心区域弥漫开来！
“贝拉！”达蒙心头一紧，猛地转头望向老宅方向。
瑟琳娜的黑眸中也瞬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她的感知远比达蒙敏锐和广阔。
她“看”到了——在老宅废墟上空，原本由她和贝拉共同维持的、笼罩核心区域的月光屏障，此刻已支离破碎，如同被暴力撕开的蛛网。
屏障破碎处，残留着尼克劳斯那种特有的、混合了狼性狂暴与血族腐蚀的黑暗能量气息，以及……大量低等吸血鬼和未知黑暗生物死亡时爆发的污秽波动！
显然，在他们与尼克劳斯进行最终对决的同时，尼克劳斯麾下的残余势力，或者他预先布置的后手，对塞尔瓦托老宅发动了蓄谋已久的、不计代价的强攻！
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牵制贝拉，阻止她支援主战场，甚至……意图摧毁他们的根基！
“回去。”瑟琳娜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语速快了一丝。她身影一晃，已化作一道月华流光，瞬间射向老宅方向，速度快到超越视觉捕捉！
达蒙毫不迟疑，强忍着疲惫，体内月光之力爆发，紧随其后！
几个呼吸间，两人已掠过小镇上空。眼前的景象让达蒙倒吸一口冷气！
以塞尔瓦托老宅废墟为中心，方圆数百米的区域已化为一片焦土！
熟悉的街道、房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坑洞、仍在燃烧的残骸、以及地面纵横交错的、仿佛被巨兽利爪犁过的深深沟壑！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血腥味和一种月光能量被暴力污染后的刺鼻焦糊味！
隐约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惊恐哭喊和混乱的声响，那是普通小镇居民在灾难后的反应。
而老宅废墟本身，更是惨不忍睹。原本就残破的建筑彻底塌陷，地面被炸开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底隐约可见地宫入口的残骸。
深坑边缘，一个银色的身影正单膝跪地，用一柄布满裂痕的月光长剑勉强支撑着身体，正是贝拉！
她此刻的状态极其糟糕！
那身标志性的银色战甲破碎不堪，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甚至带着腐蚀痕迹的伤口，尤其是左肩处，一个碗口大的空洞触目惊心，边缘残留着黑暗能量，仍在阻碍着月光之力的修复。
她脸上精致的银色面具碎裂了一半，露出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银色血液的下半张脸。冰蓝瞳孔中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气息微弱得如同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但她依旧强撑着，维持着最后一丝警戒姿态，直到感知到瑟琳娜和达蒙的回归，那紧绷的意志才微微一松，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
瑟琳娜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贝拉身边，伸出手指，快速而精准地点在她伤口周围的几个能量节点上，精纯冰冷的月华涌入，暂时稳定了她濒临崩溃的伤势和能量核心。
但达蒙能感觉到，贝拉这次受的伤，不仅仅是肉体上的，她的月光本源似乎也受到了严重的侵蚀与震荡，没有长时间的静养和瑟琳娜的帮助，恐怕难以恢复。
“陛下……属下……无能……”贝拉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深深的自责，“他们……人太多了……还有……诅咒武器……没能……守住入口……”
“无需自责。目标已清除。”瑟琳娜打断她，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但为她稳定伤势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黑眸迅速扫过周围战场残留的能量痕迹，
“是尼克劳斯的‘暗影獠牙’卫队和被他用血咒控制的低等魔物。使用了针对月光屏障的‘破法结晶’和‘污血诅咒’。”
她的话证实了达蒙的猜测。尼克劳斯果然留有后手，这是一场计划周密的双线作战！
贝拉独力面对如此规模和准备的进攻，能支撑到他们回来，已经堪称奇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以利亚·迈克尔森的身影出现在废墟边缘，他看起来也有些狼狈，礼服上沾满灰尘和血迹，但气息还算平稳。
他看了一眼场中情形，尤其是感受到尼克劳斯气息的彻底消失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恢复平静，对瑟琳娜微微颔首：
“月光女士，小镇外围的骚乱已初步平息，我的人正在处理。尼克劳斯的残余势力正在溃散。不过……镇中心的损失，恐怕不小。”
他的话音未落，远处便传来了更加清晰的警笛声、爆炸声（可能是燃气管道破裂）以及人群的尖叫哭喊。
显然，方才那场围绕老宅的激战，其能量冲击和衍生出的混乱，已经波及到了普通人的区域。
达蒙的心沉了下去。他看向那片被毁的街区，那里有他熟悉的酒吧，有吉尔伯特家的房子……
虽然他对大多数镇民并无太多感情，但这种规模的破坏和伤亡，依然让他感到一阵压抑。这胜利的代价，远比想象中更加沉重。
瑟琳娜沉默地听着，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战场和远处混乱的小镇。
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的一切只是一组需要处理的数据。
但达蒙敏锐地察觉到，她周身的月光力场，似乎比刚才更加……冰冷了一些。
“贝拉需要立刻进行深度净化与本源修复。”瑟琳娜终于开口，声音如同万载寒冰，
“以利亚，维持小镇秩序，清理残余威胁，将伤亡控制在最低。必要时，可以动用‘记忆修正’协议。”
“明白。”以利亚点头，身影再次消失，去执行指令。
瑟琳娜然后看向达蒙：“塞尔瓦托先生。”
达穆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
“清理这片区域，建立临时警戒线。禁止任何非授权存在靠近。”她的指令简洁明了，“然后，你来协助我，稳定贝拉的本源侵蚀。”
“是。”达蒙没有任何犹豫。他知道，现在不是庆祝或悲伤的时候，善后工作同样重要，甚至更加棘手。
瑟琳娜不再多言，弯下腰，亲自将几乎失去意识的贝拉横抱而起（这个动作让达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月光一闪，三人便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地宫深处一处相对完好的静室中。
将贝拉小心地安置在一个由纯净月光石构筑的修复平台上，瑟琳娜立刻开始施展复杂的月光秘法，一道道凝练的月华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剥离着贝拉伤口处的诅咒能量，同时温养着她受损的本源。
达蒙则按照她的指示，在一旁调动自身的月光之力进行辅助，虽然他的力量远不如瑟琳娜精纯，但同源的能量确实能起到一定的稳定和增幅效果。
静室中只剩下能量流动的细微声响和贝拉偶尔因痛苦发出的微弱呻吟。
不知过了多久，贝拉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沉沉睡去，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本源侵蚀被控制住了。
瑟琳娜停下手，静静站立在修复台旁，看着贝拉苍白的脸，沉默了片刻。
达蒙也松了口气，靠在墙壁上，感受着巨大的疲惫袭来。
“我们……赢了，对吗？”他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自语。
瑟琳娜缓缓转过身，看向他。月光石柔和的光芒映照着她完美的侧脸，那双黑眸在阴影中显得更加深邃。
“尼克劳斯·迈克尔森，已确认消亡。”她平静地陈述事实，“其直接威胁，已解除。”
然后，她的话锋微微一顿，目光似乎穿透了静室的墙壁，望向外界那片废墟与混乱。
“但胜利，”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仿佛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重量，“从来不只是消灭敌人。”
“秩序的崩塌，生命的消逝，力量的失衡……这些，都是胜利必须支付的……代价。”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达蒙脸上，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没有任何数据掩饰地，流露出一种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情绪——
那是一种洞悉世事变迁、见证无数兴衰后的……淡漠的疲惫。
“收拾残局，重建平衡……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说完，她不再看达蒙，转身走向静室深处，身影逐渐融入阴影，只留下达蒙一人，站在原地，咀嚼着那句“战争远未结束”，以及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疲惫。
胜利的喜悦，早已被现实的沉重与未来的迷茫所取代。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强敌伏诛的快意，而是硝烟、血腥与未知挑战混合的……冰冷气息。
他们赢得了战役，但整个世界，仿佛才刚刚开始真正地、彻底地……展露其狰狞的獠牙。
而他们的联盟，能否承受住这胜利之后的满目疮痍，才是真正的考验。
第七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