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龙血酿
白素倒下时，血像泼墨，溅在那坛“梦泽”上。星巡使的威压让我骨头咯吱作响，可我却听见酒坛里传来冰层碎裂的声音——那条白龙，用最后一口寒气，替我们撞开了一条生路。
元婴修士的威压，如同万丈海渊的水压，从四面八方碾来。云渚只觉得周身骨骼欲裂，灵力运转彻底停滞，连思维都几乎冻结。他眼睁睁看着白素如断线的纸鸢般飘落，鲜血在她素白的衣襟上洇开刺目的红，而那抹红，有几滴，正正溅落在身旁那坛“梦泽”仙酿的泥封之上。
“蝼蚁。”星巡使漠然开口，甚至懒得询问，只是随意地抬起手，指尖星光汇聚，便要抹去这两只碍眼的虫子，再收取那坛透着古怪灵韵的酒。
李凝阳目眦欲裂，他试图燃烧本命元气强行冲破禁锢，但伤势未愈，在绝对的境界差距面前，一切挣扎都显得苍白无力。
完了吗？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刹那——
“嗡——！”
那坛沾染了白素鲜血的“梦泽”，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异变！
泥封上，白素的鲜血并非简单地沾染，而是如同活物般，被酒坛迅速吸收！与此同时，坛中原本静谧流转的星河酒液，仿佛被投入了一块极寒的玄冰，剧烈沸腾、对冲！代表辰砂的赤金星光与代表星核的暗蓝辉光之间，骤然迸发出一道纯净无比、凛冽刺骨的月白色寒芒！
那是白素体内最精纯的一缕白蟒本源，混合着她临终前无尽的眷恋、不甘与守护之志，借助血脉与那枚裂开鳞片的联系，强行融入了“梦泽”之中！
“咔嚓……咔嚓……”
并非实物碎裂，而是道则的碰撞与新生！酒坛表面凝结出厚厚的冰霜，内部却仿佛有岩浆在奔涌。极寒与极热，星辰的浩瀚与白蟒的幽寂，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进行着毁灭性的交融与重塑！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弥漫开来，不再是单纯的酒香，而是带着龙吟般的清越、星河流转的磅礴，以及一丝……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的、决绝的悲伤。
这股气息，竟然短暂地干扰了星巡使凝聚的星辰之力，让那致命的杀机为之一滞！
“嗯？”星巡使冰冷的眼眸中首次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竟能引动如此异象？此物……留不得！”
他不再留手，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足以洞穿山岳的星辰光矢，撕裂空气，直射酒坛！他要连人带物，一并摧毁！
“就是现在！”李凝阳嘶声怒吼，趁着威压被异象干扰出现一丝缝隙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捏碎了一直藏在袖中的一枚非金非木的令牌！
“虚空遁！”
令牌爆开，化作一团混乱的空间涟漪，勉强将他和云渚，连同那坛正在发生剧变的“梦泽”酒一起包裹！
“轰！”
星辰光矢射入空间涟漪，引发剧烈的爆炸。原地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草木尽成齑粉。
数百里外，一片荒芜的山谷中，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李凝阳和云渚狼狈万分地摔了出来。李凝阳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气息萎靡到了极点，那枚保命的虚空遁符显然代价巨大。云渚则死死抱着那坛剧烈震动、不断散发出冰火交织光芒的酒坛，虎口崩裂，鲜血长流。
星巡使那一击的大部分威力被空间转移抵消，但逸散的能量依旧重创了他们。
“快……走！他很快……就能追来！”李凝阳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再次跌倒。
云渚咬牙，将酒坛紧紧绑在身后，一把搀起李凝阳，也顾不上辨别方向，朝着山谷深处踉跄奔去。他感觉到背后的酒坛越来越烫，也越来越冷，两种极端的感觉交织，仿佛抱着一块即将爆发的太阳玄冰。
他们找到一处狭窄的山缝，勉强藏身进去。
刚进入山缝，背后的酒坛猛地平静了下来。所有的光芒、声响、震动，瞬间收敛。
一种死寂般的平静。
云渚小心翼翼地将酒坛放下。只见坛身的冰霜已然消失，泥封上白素的血迹也无影无踪，坛体变得温润，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质感，仿佛星辰凝固后又浸透了月华。坛中的酒液，不再是星河璀璨，而是化为一种深邃的、近乎墨黑的颜色，但仔细看去，墨黑之中有无数细碎的星芒和一丝丝极淡的月白光丝在缓缓流淌，静谧，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酒香完全内敛，但云渚和李凝阳都能感觉到，坛中蕴含的灵机，发生了质的飞跃！它不再仅仅是一坛沟通星君的媒介，更融合了一条拥有真龙血脉的白蟒临终前的全部生命本源与意志！
“龙血酿……”李凝阳虚弱地喘息着，看着酒坛，眼神复杂无比，“辰砂的纯阳星火，星核的浩瀚本源，再加上白蟒遗族的至阴龙血与不屈魂念……阴阳交汇，龙星和鸣……小子，这坛酒……如今怕是真正的逆天之物了。福兮祸所伏，它既是无上机缘，也是催命符啊……”
云渚抚摸着冰冷的坛壁，仿佛能感受到白素最后的那抹决绝。他抬起头，看向山缝外灰暗的天空，眼中不再是恐惧和迷茫，而是燃烧着坚定的火焰。
“前辈，这不再是酒了。”他轻声道，“这是白素姑娘用命换来的路，是指引我们走下去的……龙魂星火。”
李凝阳看着云渚眼中那簇火焰，终于也咧开嘴，露出带血的牙齿，笑了起来：“好！说得好！龙魂星火……那咱们就用这火，烧穿这该死的天罗地网！”
就在这时，云渚额间那点瑶光星君所赐的本源星印，忽然微微发热，传递出一丝微弱的、却带着急切意味的指引方向——正是那“天河真水”可能存在的方位！
福祸相依，生死一线。新的征途，已在脚下。
（第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