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缓缓站起身，目光先落在百姓大会堂正墙之上，指尖虚指那两行鎏金大字，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又透着不容置疑的郑重：“这墙上‘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我近来常对着琢磨，越看越觉得这才是百姓大会的魂。
这是大丞相写给我们的寄托，说到底，就是盼着我们这些议员能守住‘无欲’的底线，才能有‘刚正’的底气，敢替百姓说话，敢向权力较真。”
他顿了顿，抬手按了按胸口，语气里添了几分真切：“说实话，昨晚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倒不是怕今天问得不好，而是想起过往，心里百感交集——以前做梦也没想到，我曹操作为一名败军之将，有朝一日能站在这里，以‘百姓议员’的身份，监督曾经的对手、如今的华夏政府。这份身份，不是恩赐，是信任；这份质询，不是刁难，是法律赋的责任。”
“今天，我作为议员代表之一向政府团队质询，就像大丞相之前说的，没有私怨，没有旧恨，只有对华夏未来、对百姓日子的共同期望。”
话音落下，会厅里响起一阵不算热烈却格外真诚的掌声——有认同他“守初心”的议员，有感慨他“放下过往”的百姓，连观摩席上的农户都跟着点头，觉得“这曹议员倒不像以前传言里屠城那般霸道，倒是真把‘替百姓监督’放在心上了”。
可也有人悄悄翻了个白眼，暗自吐槽：“这曹操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要质询就赶紧提问题啊，扯这些有的没的干嘛？”更有曾追随曹操的旧部，见他对着大家“客气”，脸上露出几分复杂，却也没敢多言。
曹铄站在被质询席前，目光平静地看着曹操，心里却泛起一阵涟漪。
他心中清楚曹操的变化——从邺城投降时的“不得已而为之”，到初期面对新制度的“心思复杂、处处试探”，再到如今坦然接受“议员身份”、真心履行监督职责，这份转变，哪里只是曹操一个人的写照？分明是天下无数朝廷官员、世家子弟，在华夏新秩序下“放下过往、拥抱新生”的缩影。
曹操显然没在意现场的细碎反应，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直直看向曹铄，语气陡然郑重：“今天的质询会，我第一个问题，提给大丞相。”
这话一出，会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对“冤家父子”身上——一个是曾经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丞相”，一个是如今执掌华夏的“大丞相”，昔日战场、朝堂上的争斗还历历在目，如今竟在百姓大会的质询台前“续演交锋”，华夏日报的记者们眼睛瞬间亮了，手中的笔飞速转动，心里已经拟好了明天的新闻标题：《曹家父子再交锋！质询台上见真章》《从战场对手到监督与被监督：曹氏父子的华夏新篇》。
曹铄神情愈发正式，他微微颔首，目光与曹操对视，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请讲。”
“今天是华夏二年七月初六。”曹操抬手看了眼桌前的日历，语速平稳却字字清晰，“去年，大丞相在华夏国家成立前的演说中明确提到：‘百姓大会将拥有审核华夏政府财政预算之权，凡政府开支，需经百姓大会审议通过方可执行’。如今，百姓大会正式履职已有五日，我们议员团至今未收到华夏政府提交的年度财政预算案，甚至连阶段性的开支明细都未曾见到。”
曹铄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回应：“曹议员的问题提得对，这的确是华夏政府存在的疏漏，我们未能第一时间将财政预算案上交百姓大会审核。”
“这不是疏漏。”曹操立刻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较真，眉头微微蹙起，“大丞相，‘疏漏’是意外之失，可财政预算提交是法律明确规定的职责，是政府对百姓大会监督权的尊重，未按规定执行，这是工作失误，而非‘疏漏’二字可以轻描淡写带过。”
会厅里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不少议员和观摩席的百姓都悄悄皱了眉——有人觉得曹操过于严苛：“华夏刚立，政务繁杂，晚几天交预算也情有可原，何必这么较真？”还有人暗自嘀咕：“比起朝廷‘财政全是秘密’，现在至少愿意交，已经好太多了。”连站在曹铄身后的荀彧都悄悄抬了抬眼，似乎想替曹铄解释几句，却被曹铄用眼神制止了。
曹铄迎着满场的目光，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反而坦然点头，语气比之前更诚恳：“你说得对，是我措辞有误——这不是疏漏，是华夏政府的工作失误，我作为大丞相，对此负有主要责任。”
他转头看向身后主管财政的刘巴，刘巴立刻上前一步，微微颔首，表示已做好准备。
曹铄再转回头，目光扫过全场议员，声音清晰而坚定：“针对财政预算案未及时提交的问题，我在此向百姓大会、向全体华夏百姓致歉。同时承诺：三天之内，华夏政府将把完整的年度财政预算案，包括各项开支明细、税收来源、民生投入规划等，全部提交至百姓大会，接受各位议员的审议与监督。若逾期未交，我愿接受百姓大会的问责。”
这番话一出，会厅里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叹——所有人都没想到，曹铄竟会如此干脆地认错，既不找“政务繁忙”的借口，也不推给“下属疏忽”，直接担下责任，还给出了明确的整改期限。之前觉得曹操“较真”的人，此刻也默默闭了嘴——原来大丞相说的“接受监督”，不是说说而已；原来华夏的“质询”，真的能让权力低头认错。
曹操看着曹铄坦然的神情，紧绷的眉头渐渐舒展，他微微颔首，语气缓和了几分：“大丞相能正视失误、承诺整改，我代表议员团表示认可。我们等着三天后的预算案。”
阳光透过会厅的窗棂，落在曹铄与曹操身上，昔日的“冤家”，此刻一个坦然认错，一个较真监督，没有私怨，没有争执，只有对“规则”的尊重，对“百姓负责”的初心——这一幕，恰恰是华夏“质询制度”最动人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