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我这辈子，从没见过百姓不怕军队的。他们不是装的，是真把这些兵当成自家人了。”
“主公，再这么下去，天黑都到不了下邳，百姓也冻得慌。”阎像走到曹铄身边，低声提醒。
曹铄抬头，见百姓还在往队伍这边凑，有的甚至跟着队伍往前走，便点了点头，找了个地势稍高的土坡，接过亲兵递来的简易喇叭——那是用铁皮卷成的，边缘磨得光滑，是徐州工坊特意为传话做的。
他站上土坡，喇叭凑到嘴边，刚说了一句“百姓们，注意安全，别拥挤”，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雪粒子落在喇叭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除此之外，再无半分杂音。
不远处的荀攸见状，凑到郭嘉身边，轻声叹道：“难怪奉孝你当年说，只要曹铄开口，徐州百姓能跟着他和我们拼命。这份民心，我们谁都比不了。”
郭嘉点头，目光落在曹铄身上，眼里满是认同。
曹铄的声音透过喇叭，传得很远：“河北能太平，不是我个人的功劳，离不开将士们的英勇，河北能和平，尤其是邺城能和平解决，要谢谢陛下（刘协）、曹丞相（曹操）、刘将军（刘备），是他们愿意放下刀兵，才让天下少了一场战乱。
还有无数百姓、朝臣，为这场和平奔走，我们得记住这一刻，和平来得不容易，盼着华夏大地，再也没有战火。”
刘协站在人群后，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愣了愣，随即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他当了二十年皇帝，从未为百姓做过什么，如今却被曹铄提及，心里五味杂陈。
曹操和刘备也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少了往日的对立，多了几分触动——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的“归降”，会被如此郑重地肯定。
“徐州这十年，打了不少仗，我们失去了很多英雄。”曹铄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几分哽咽，“四万两千三百七十一人——这是我们统计的英雄死亡数字，他们有的是冲锋陷阵的将士，有的是帮我们运粮、运武器的民兵，有的是为了保护百姓牺牲的乡勇。是他们用命换来了今天的和平，没有他们，我们的和平依然遥遥无期。”
“我们不能学以前的朝廷，打完仗就忘了他们。他们也是家中有父母妻儿，我却没有将他们带回来，我愧对大家的信任”。曹铄说完，对着两边穿着白布的人群鞠躬。
曹操和刘备彻底愣住了。在他们的认知里，胜仗之后该是庆功宴，该是为功臣封官赏地，该请大儒写文章歌功颂德，哪有为“战死的普通士兵”说话的？
曹操想起自己当年破袁绍后，表彰了曹仁、夏侯渊等将领，那些战死的士兵，连名字都没留下；刘备也想起青州之战后，他只顾着自己的挫败，忘了那些埋在战场上的普通士兵。
他们终于明白，曹铄军队打完仗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回所有将士尸体，哪怕落入敌人手中，也要花钱赎回。
此刻，他们才明白，曹铄赢的，从来不是兵力，是对“人”的基本尊重——无论是将士，还是百姓。
曹铄抬起头，声音重新变得坚定：“这些英雄牺牲，不是为了让我们当中有人当‘人上人’，是为了建一个平等、公平的国家。
接下来要建什么样的国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是我们所有人都要想的——这关系到我们的孩子，关系到华夏的未来。
但我今天再跟大家承诺一遍，我曹铄，绝不会把天下变成曹家的私产，绝不会让‘私天下’的悲剧再上演！”
“好！说得好！”人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有人甚至激动得抹眼泪。一个老农振臂高呼：“我们信将军！跟着将军，日子肯定好！”
曹铄笑着摆摆手，声音里带着几分心疼：“大家听我说，这里离下邳还有二十多里，天越来越冷，我们不少将士还没换上棉衣，得赶紧赶路。你们也别在这儿冻着了，早点回家，好不好？”
“好！”百姓们齐声应道，却没人动——不少人还想着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将士。
曹铄见状，又补充道：“大家带来的馒头、鸡蛋、棉衣，都带回去。我们要是收了，就和以前那些抢百姓东西的官兵没两样了。你们把东西带回去，给娃补补身子，给老人暖暖脚，只有你们过得好，这个国家才能好。”
百姓们这才动了——大娘把布包里的馒头揣回怀里，小孩把鸡蛋放进母亲的兜里，还有人想把棉衣脱下来给将士，被亲兵笑着拦住：“大爷，我们工坊的棉衣今晚就到，您留着自己穿。”
队伍重新启程，将士们牵着马，脚步轻快；百姓们跟在队伍后面，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曹铄回头挥手，才恋恋不舍地停下脚步，朝着队伍的方向挥手。雪地里，黑色的队伍与百姓的身影渐渐拉开距离，却像连在一起的线——一头是为百姓着想的军队，一头是真心拥护的民心。
曹操骑马走在曹铄身侧，看着前方百姓的背影，轻声说：“我以前总以为，得权、得地，才算赢。现在才知道，得真正民心，才算真的赢。”
曹铄转头看他，笑了笑：“民心不是用来‘得’的，是用来‘守’的——守着他们的日子，守着公平，守着和平，就够了。”
雪花还在下，却不再寒冷。下邳城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一个属于“公天下”的新时代，正随着这支队伍的脚步，缓缓拉开序幕。
建安十三年九月二十八的午后，雪粒渐渐歇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结了薄冰的路面上，泛着细碎的光。
曹铄率领的大军离下邳城越近，道路两旁的人群就越稠密——不是之前的零星簇拥，而是几乎半个城的人都涌了出来，连城墙根下的积雪，都被百姓自发清理得干干净净。
今天来的人很多，商行工坊掌柜给大家放了假，书院也放了假，只因今天是一个大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