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积雪覆盖的山脉中缓缓前行，车轮压过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车厢内的气氛，确实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琴倾霜在经历了那场生死惊魂之后，精神和身体都疲惫到了极点。
此刻，琴倾霜不再像之前那样激动大哭，只是安静地靠在萧凝霜的怀里，眼睛虽然闭着，但长长的睫毛偶尔还会轻轻颤动一下，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萧凝霜的衣袖，好像生怕一松手，这安稳的幸福就会消失不见。
萧凝霜则是一脸温柔地轻抚着琴倾霜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萧凝霜的目光时不时地会落在琴倾霜苍白的脸上，充满了怜爱。
而陈小凡的师父，筱清，可就没那么安静了。
筱清坐在车厢的另一侧，从陈小凡重新开始赶车起，就一直没说过话。
但陈小凡感觉到，有两道目光，跟针扎似的，时不时地就透过车帘的缝隙，戳在自己的后背上。
陈小凡自己不用回头看都知道，那肯定是筱清。
这眼神里头，东西可太多了。
有对自己徒弟突然变得这么猛的震惊，有对我瞒着她这么久的生气，还有一点……我咂摸了一下，好像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别扭？
嘿，我心里有点想笑。
我这个师父啊，平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缥缈宫宫主派头，威严得很。
可实际上，骨子里还是那个带我长大的师父，情绪都写在脸上，藏都藏不住。
陈小凡能猜到筱清现在在想什么。
肯定是在琢磨，自己这徒弟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19岁出头，一剑干掉了一个合体期的大佬。
这事儿说出去，整个修真界都得炸开锅。
筱清这个当师父的，居然被蒙在鼓里这么久，面子上肯定挂不住。
而且，刚才陈小凡抱着琴倾霜安慰的时候，筱清那眼神里的幽怨可不是假的。
估计在筱清心里，琴倾霜是她最好的闺蜜，现在被我这个逆徒给拱了，心里正不得劲呢。
哎，女人的心思啊，真是复杂。
不过，陈小凡心里倒是没想那么多。
北霸天这个心腹大患解决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现在陈小凡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尽快回到缥缈宫。
安顿好萧师叔是一方面，萧凝霜老人家消失了五十年，宫里肯定有很多事情需要萧凝霜和师父一起处理。
更重要的，是倾霜姐的伤。
倾霜姐的经脉被废，修为尽失，这对陈小凡来说，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以前，她可是那个风华绝代，一剑惊鸿的琴仙子。
陈小凡一定要想办法，让倾霜姐重新拿起剑，恢复到巅峰状态。
一想到以后能和倾霜姐双剑合璧，一起闯荡天下的样子，陈小凡这心里头就跟有团火在烧一样，热乎乎的。
咳。
一声轻咳从车厢里传来，打断了陈小凡的思绪。
是师父的声音。
陈小凡竖起耳朵，知道筱清师父这是要开始审问了。
小凡。
筱清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带着点宫主的架子，但明显底气没之前那么足了。
哎，师父，您说。
陈小凡立马应道，态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车厢里沉默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
你……那个……你现在的实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筱清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个筱清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陈小凡抓了抓后脑勺，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总不能跟筱清师父说，我是万古唯一的无垢仙雷体，修炼跟喝水一样简单，打架能越好几个大境界吧？
这话说出去，别说筱清不信，自己都觉得离谱。
师父，这事儿吧，说来话长。
主要是我前几年，有过一次挺大的机缘，然后就……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我只能含糊其辞地解释。
机缘？
什么机缘能让你从练气期直接蹦到能打合体期的地步？
筱清的声音明显带着怀疑，你别想糊弄我！
你是不是早就偷偷摸摸修炼到了化神，甚至更高，故意藏着掖着，就想看我这个当师父的笑话？
得，又绕回来了。
陈小凡苦笑一声，师父，您想哪儿去了。
我哪敢看您的笑话啊。
我这不是怕说出来太吓人，把您给惊着了嘛。
再说了，境界什么的，就是个名头，实力强才是硬道理，对吧？
歪理！
筱清哼了一声，但语气明显软化了一些，你这逆徒，嘴皮子倒是越来越利索了。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的实力，已经超过合体期了？
陈小凡心里咯噔一下，师父还挺敏锐。
陈小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稍微透露一点，免得筱清老是胡思乱想。
嗯……差不多吧。
寻常的合体初期，应该不是我的对手。
我尽量说得谦虚一点。
车厢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甚至能想象到师父和萧师叔现在目瞪口呆的样子。
过了好半天，才传来萧凝霜带着惊叹的声音，小凡，你……你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二十出头的年纪，实力超越合体期……这在整个修真界的历史上，都闻所未闻。
是啊，这已经不是惊喜了，是惊吓！
筱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惊的，我缥缈宫，居然出了你这么一个……一个怪物！
师父，您这话说的，怎么能叫怪物呢，您得叫天才！
陈小凡嬉皮笑脸地纠正道。
滚！
少贫嘴！
筱清骂了一句，但任谁都听得出筱清话里的那份骄傲和自豪。
这事儿，总算是暂时揭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路程，车厢里的气氛明显好了很多。
琴倾霜也从惊吓中慢慢缓了过来，虽然话不多，但看向我的眼神，总是亮晶晶的，充满了依赖和爱意。
有时候我回头看倾霜姐，琴倾霜会俏脸一红，低下头去，但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师父筱清呢，也不再用那种审视的眼神看陈小凡了。
虽然偶尔还是会板着脸训自己几句，但大多数时候，筱清都是在和萧凝霜聊着天。
聊这五十年来缥缈宫的变化，聊中州的局势，也聊她们年轻时候的一些趣事。
从她们的谈话中，陈小凡能感觉到，萧师叔的回归，让师父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那种卸下了重担的感觉，让筱清师父不再总是紧绷着宫主的架子。
而自己，作为缥缈宫唯一的男弟子，赶着马车，载着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女人，听着她们的欢声笑语，心里那叫一个美。
这种感觉，真好。
几天后，马车终于驶出了连绵的山脉，眼前豁然开朗。
远处，一座座仙气缭绕的山峰，若隐若现地矗立在云海之中，山峰之间，有彩虹桥梁相连，不时还有仙鹤飞过，发出一声声清脆的鸣叫。
缥缈宫，到了。
还没等马车靠近，就看到山门前，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身影。
清一色的白衣女弟子，从山门一直排列到主峰的台阶上，场面那叫一个壮观。
她们看到我们这辆熟悉的马车，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恭迎宫主回宫！
恭迎宫主！
声音整齐划一，响彻云霄。
我将马车停在山门前，跳下车。
师父筱清和萧凝霜也掀开车帘，走了下来。
当弟子们看到筱清身边的萧凝霜时，先是一愣，随即，一些年长的长老和执事，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激动神情。
是……是萧师叔祖？
天啊！
是圣女！
是萧凝霜圣女！
圣女回来了！
她真的回来了！
人群瞬间就炸开了锅。
无数弟子都激动地看着萧凝霜，眼神里充满了崇敬和好奇。
萧凝霜看着眼前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眼眶也红了，萧凝霜对着众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那笑容，温柔得仿佛能融化世间的一切冰雪。
陈小凡看着这盛大的欢迎场面，心里也挺感慨的。
尤其是看着周围成百上千的师姐师妹们，一个个都跟仙女似的，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各有各的美。而我，是这万花丛中唯一的一点绿。
啧啧，身为缥缈宫唯一的男弟子，这种感觉，真是太幸福了！
在一片喧闹和激动中，陈小凡悄悄地绕到车厢另一边，将还有些虚弱的琴倾霜扶了下来。
我们先回去。
陈小凡对琴倾霜小声说道。
琴倾霜乖巧地点了点头。
师父和萧师叔被弟子们簇拥着，一时半会儿是脱不开身了。这正好给了我机会。
我扶着琴倾霜，避开人群，熟门熟路地朝着主峰最高处的雪小筑走去。
雪小筑，是宫主居住的地方，也是整个缥缈宫灵气最浓郁的地方。
我的住处，就在师父寝殿的旁边，一个独立的小院子，算是沾了师父的光。
平时，琴倾霜作为师父的闺蜜，也住在雪小筑，就在师父的隔壁。
师父美其名曰方便照顾，实际上陈小凡自己知道，筱清师父就是怕自己这个贼惦记她那棵好白菜。
不过今天，筱清师父可顾不上自己了。
陈小凡扶着琴倾霜，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雪小筑。
看着近在咫尺的我的那个小院，陈小凡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陈小凡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琴倾霜。
琴倾霜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微微泛红，怎么了？
陈小凡嘿嘿一笑，没说话，直接弯腰，一个公主抱，将琴倾霜整个人横抱了起来。
呀！
琴倾霜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陈小凡的脖子，又羞又急，你干什么呀！
快放我下来，被人看到了！
怕什么，这里就我们俩。
陈小凡抱着温香软玉的琴倾霜，感受着琴倾霜身体的柔软和传来的淡淡清香，心神都有些荡漾。
陈小凡不再犹豫，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