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脑海里像是放电影般，闪过无数画面。
婷婷对阿英近乎病态的依赖、对自己深入骨髓的恐惧。
接二连三的莫名尖叫、躲着自己时颤抖的身影……
所有的异常碎片瞬间串联起来，清晰地指向了那个他一直信任依赖的保姆。
“不可能……”卢涌连连摇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阿英照顾婷婷那么久，婷婷一直很喜欢她，她怎么会伤害婷婷？”
“她真的是喜欢婷婷，还是把婷婷当成了掌控的傀儡？”周千凝语气冰冷，一针见血。
“或许，那些所谓的‘喜欢’和‘贴心’，从来都是做给你看的假象。”
“可她以前还跟我提过辞职！”卢涌依旧试图说服自己。
“然后呢？”周千凝挑眉反问，眼神锐利如刀。
“然后……是我挽留她留下的，婷婷当时只依赖她一个人。”卢涌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也渐渐消散。
“婷婷刚才跟我说，她会听你的话，也会听阿英的话。”周千凝缓缓开口。
“可当我问她是不是被人欺负时，她下意识地看向门口，而当时门口，只有你们三人。”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或许她之前尖叫、躲着你，并不是真的怕你，而是怕在你面前暴露了被虐待的真相，怕遭到报复。”
“更有可能，是你家的保姆一直给她灌输‘你不喜欢她’的想法，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累赘，连跟你说话都不敢。”
“怎么会？”卢涌心疼的闭上眼睛。
“其实她还说了，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克死了妈妈，所以爸爸讨厌她，甚至不想看到她。”
“她怎么会这样想，她妈妈是生病去世的。”
“这些都是你那个保姆一直说给她听的。”
“至于跳楼，根本不是什么撞邪。”
“是因为她在家里不小心打翻了水杯，烫到了你保姆儿子的手。你家保姆不仅不给她饭吃，还把她关在房间里‘教育’，用针扎她的肚子。”
“她是真的太害怕了，才想从窗户逃走。可那个女人不肯放过她，依旧不停地用针扎她，极致的疼痛和恐惧之下，她才不顾一切地从二楼跳了下去。”
“要不是坠落时碰巧有树枝和草坪缓冲，还有擦伤掩盖了针孔的痕迹，你以为医生真的会发现不了异常吗？”
“还有，你女儿今年已经九岁了吧？”
周千凝的目光落在病房方向，语气带着一丝痛惜。
“可你看看她，瘦得像根豆芽菜，面黄肌瘦，明显是长期营养不良，连饭都没吃饱过。你作为父亲，就没发现她比同龄孩子矮了整整一个头还不止吗？”
卢涌的身子剧烈地晃了晃，踉跄着靠在墙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心里又痛又怒，更有着无尽的自责和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竟然亲手把女儿交给了一个如此恶毒的女人。
居然听信那个女人的说辞，一次次忽略了女儿的异常。
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遭受了这么多痛苦和折磨。
对啊，女儿明明九岁了，却瘦小得像个六七岁的孩子。
而阿英的儿子只比婷婷大一岁，却吃得脑满肠肥，白白胖胖。
这么明显的对比，他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
“我现在就去杀了她！”卢涌双目赤红，像一头失控的野兽。
“我待她们母子不薄，她竟然敢这样对待我的女儿！”
“卢先生！”周千凝厉声叫住他，语气带着几分冷静，
“你现在冲过去，她会承认吗？你难道真的想以身试法，为了这样的人毁了自己？”
若是能随便杀人，还用得着等现在？
她早就亲手了结了那个毒妇！
她缓了缓语气，继续说道：
“只有人赃并获，才能将她绳之以法，你现在去找她，她可以反过来倒打一耙。”
安全通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卢涌后背抵着墙壁，周千凝的话像一把淬了盐的尖刀，狠狠扎进他胸腔。
疼得他喉间发紧，几乎喘不过气。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早已被一层寒冰覆盖。
能在商场站稳脚跟，他靠的从不是一时冲动。
“周小姐说得对，只有人赃并获，才能让她无从抵赖。”
卢涌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现在就安排人搜集证据。”
两人回到病房门口。
阿英见卢涌回来，立刻挤出满脸担忧，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殷勤：
“先生，您回来了？”
卢涌压下心头翻涌的寒意，面上漾着温和的笑意。
“辛苦你了，我刚才和周小姐商量过，婷婷这次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后续康复离不开人照顾，还是得靠你多费心。”
阿英脸上瞬间绽开欣喜的笑容，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先生放心，我一定拼尽全力照顾好婷婷的！”
“嗯，”卢涌颔首，话锋陡然一转，“家里的阿姨我已经吩咐过了，这段时间你专心在医院照看婷婷，不用分心家里的事。”
这番话像一颗定心丸，让阿英的笑容越发真切。
“谢谢先生，您人真好！”
“婷婷很喜欢周小姐，她会留下来陪婷婷。昨晚你想必一夜没合眼，不如先回去睡一觉，养足精神再来换班。”
“什么？她要留下来？”
阿英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先生，我不是——”喊完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失言。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与怪异。
卢涌的眼神冷了几分，语气也沉了下来：
“阿英，周小姐是我特意请来照顾婷婷的，如果你有意见，现在就可以离开。”
“不不不，我没意见！”阿英慌忙摆手，脸上的慌乱掩饰不住。
只能硬着头皮找借口，“我就是觉得周小姐太年轻了，怕是不懂怎么照顾小孩子。”
“既然婷婷喜欢她，就说明她合婷婷的眼缘，以后自然能好好照顾她。”
卢涌慢悠悠地开口，话语里带着模棱两可的暗示：
“等婷婷康复了，你也能安心回去带自己的孩子，不用再操心这里的事了。”
“这两年，确实是婷婷耽误你了。”他轻飘飘地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