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里，焦糊味久久不散。
那具无头的尸体倒在污水中，还在微微抽搐，像是某种低等生物死后的神经反射。
林清雪跪在脏水里，完全顾不上洁癖。她死死盯着手中的便携式分析仪，屏幕上那不断滚动的基因序列图谱，就像是一把把尖刀，正在肢解她对生命的认知。
“嵌合体……”
林清雪的声音在颤抖，在这幽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嵌合体（chimera）。在生物学上，这是绝对的禁忌。”
陈歌站在一旁，调匀了呼吸。刚才那一记掌心雷虽然威力巨大，但消耗也不小。他看着林清雪，沉声问道：“说人话。”
林清雪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眼底却涌动着难以抑制的愤怒。
“简单来说，有人把两种完全不同的物种基因，强行剪切、拼接在了一起。”
她指着地上那具尸体长满鳞片的手臂。
“这些鳞片不是装饰，也不是皮肤病。它们是从骨骼里长出来的，拥有完整的血管和神经系统。这说明，蜥蜴的基因已经完美地侵蚀、融合进了人类的dNA里。”
“这不是变异。”
林清雪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是……制造。”
“这是彻头彻尾的、违反伦理的、反人类的生物改造实验！”
陈歌的眼神冷了下来。
如果说厉鬼的形成是因为执念和怨气，那眼前这个东西，就是纯粹的恶意与疯狂的产物。
鬼神杀人，尚有因果。
而这帮人，是在把人当成原材料，当成小白鼠。
“能确认身份吗？”陈歌问道。
“正在比对。”
林清雪手指飞快地操作着仪器，连接上了市局的失踪人口数据库。
几秒钟后，一张照片跳了出来。
那是一个笑得很憨厚的流浪汉，手里拿着一个捡来的塑料瓶，正在对着镜头傻笑。
【姓名：张福贵】
【年龄：46岁】
【身份：无业游民（流浪汉）】
【失踪时间：7天前】
照片上那张充满皱纹的脸，和地上这具面目全非的怪物尸体，在这一刻形成了强烈的、令人作呕的对比。
“真的是他……”
林清雪看着屏幕，眼眶有些发红。
“七天前，他还活生生地在街上走着。七天后，他就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吃人的怪物，死在了这暗无天日的下水道里。”
“甚至……连全尸都没留下。”
陈歌走过去，拍了拍林清雪的肩膀。
“走吧。”
陈歌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带上样本，我们上去。”
“既然他们喜欢在地下搞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那我们就把天捅个窟窿，让阳光照进来，看看他们到底长什么样。”
……
回到地面时，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秦峰带着特警队守在井盖旁，看到两人上来，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下面什么情况？刚才那声雷响是怎么回事？”
陈歌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让出了身后的林清雪。
林清雪手里提着一个密封的样本箱，脸色阴沉得可怕。她把箱子递给秦峰，声音冰冷：
“秦队，通知法医中心，准备最高级别的生化隔离实验室。”
“还有，立刻上报省厅，请求支援。”
秦峰心里“咯噔”一下：“这么严重？”
“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
林清雪抬起头，任由雨水打湿她的脸庞。
“我们面对的不是连环杀手，也不是邪教组织。”
“是一群掌握了顶尖生物技术，却丧失了所有人性的……疯子科学家。”
“他们在制造怪物，而且……可能不止这一个。”
秦峰看着那个样本箱，深吸了一口凉气。他听懂了林清雪话里的意思。如果这种技术已经成熟，如果这种怪物可以批量生产……
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先回局里。”
秦峰当机立断，“这事儿太大了，必须马上开会研究对策。”
众人迅速上了车。
车队在暴雨中疾驰，警灯闪烁，划破了雨幕。
陈歌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这座城市依旧灯火辉煌，人们在温暖的家中熟睡，丝毫不知道就在他们的脚下，在那肮脏的下水道里，刚刚发生过怎样骇人听闻的一幕。
“永生生物……”
陈歌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从精神病院的器官贩卖，到利用网络暴力收集负面情绪数据，再到如今的活体生物改造。
这家公司的面目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恐怖。
他们就像是一个不断进食、不断进化的庞然大物，正在一点点地吞噬这座城市。
“老陈。”
开车的王胖子看了一眼后视镜，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怪物……厉害吗？”
“很厉害。”
陈歌实话实说。
“皮糙肉厚，力大无穷，普通的枪械对它基本无效。如果不是我有雷法，今天恐怕真的要栽在下面。”
王胖子咽了口唾沫：“那要是这玩意儿有一群呢？”
陈歌沉默了。
是啊，如果有一群呢？
如果那些失踪的三十多个流浪汉，全都变成了这种怪物呢？
“那就杀光它们。”
陈歌闭上眼睛，开始在体内运转周天，恢复着消耗的真气。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数量没有意义。”
“而且……”
陈歌猛地睁开眼，【善恶之眼】透过车窗，看向了遥远的东方。
在那片被雨幕遮蔽的夜空中，东郊工业园的方向，那股冲天而起的黑红色煞气，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狂暴了。
甚至，隐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正在缓缓旋转的旋涡。
“他们急了。”
陈歌冷笑一声。
“怪物跑出来了，说明他们的实验失控了，或者……他们已经不在乎暴不暴露了。”
“决战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