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自我介绍，还是在叫我？”任坚正打算细问这突如其来的系统，猛然感觉面前大地震动，忙抬头望去，周边环境却忽地变了，竟然又在办公室里。
系统却在同一时间，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任坚的眉心，顿时消失不见。
一位体态丰盈，目测两百+，面容雍容的中年女人踱步过来。
任坚率先打了个招呼，说：“吴姐。”
“你这孩子，怎么又睡着了。”吴姐走近任坚，轻轻敲了敲他面前的办公桌，小声又说：“又通宵加班赚外快呀！”
任坚嘿嘿一笑，打了个马虎眼，说：“咱这培训班，就这么点工资，吃不饱饿不死的，不赚点钱，以后怎么娶得了媳妇儿。”
吴姐拍任坚的肩膀，说：“好孩子，早没遇到你吴姐，要不然早早把女儿嫁给你。”
任坚连忙站起来腼腆摆手，说：“吴姐那宝贝女儿，漂亮又优秀，我可高攀不上。”
吴姐骄傲一笑，说：“那这样，吴姐给你留意着，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任坚越发的不好意思了，直言道：“吴姐，你就别逗我了，有啥事儿你但说无妨，我力所能及肯定义不容辞。”
“你这孩子。”吴姐摆手一笑，说：“我们托管班那个黑小子，白小明，又跑派出所报案去了。
他爸爸在外地回不来，给我打电话，你去帮姐走一趟，把那孩子接过来。
我记得上次也是你去接的他，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去警察都认识你，要省事的多。”
任坚苦笑一声，看了一下自己排班的课时间尚早，再加上适才被几个混乱的梦折腾的够呛，出去走走也好，也就无所谓的答应了。
白小明这小孩，任坚倒是认得。
任坚给他上过两节少儿编程的体验课，那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只是两节课后，他跑去隔壁教室，去那个秃头的张老师那里上课去了。
但是偶尔的，他也会来任坚这边蹭课。任坚也是打听后才知道，白小明是少儿培训中心托管班的，妈妈去世，爸爸外在工作，爷爷奶奶带着，但是爷爷奶奶识字不多，辅导不了作业，这才送到托管班来。
白小明呢，在托管班把作业做完，就挨个儿去每个教室蹭课听。
渐渐的，培训中心的各个老师就习以为常了，再加上他的身世，大家也就不说啥了。
毕竟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况且，就算是收钱，也收不到自己包里，索性就随他白嫖了。
……
任坚走出培训中心。
此时窗外正下起蒙蒙的细雨，无数的路人撑伞而行，头顶一辆轻轨正缓缓驶来。
远方的天空依然低沉，似是压在高高的楼层之上。而楼层又若隐若现，隐藏在这低沉的不知是天空还是雾的远方里。
任坚一边走一边寻思系统的事情，派出所到培训中心本身也不远，爬坡上坎儿的也就十几分的脚程就到了。
任坚刚走进派出所，就听到一个小孩儿的声音：“警察叔叔，我跟你讲，我爷爷他是「觉醒者」，他会「仙法」，他能从嘴里吐出烟雾，他肯定不是人类，你们要去把他抓起来！”
“还有，我的奶奶，她也不是人类，我觉得她是Npc，只要我爷爷一靠近她，就有做不完的任务！”
“而且我的奶奶也会「仙法」，只要她大声说‘闭嘴’，我爷爷的嘴巴立马就发不出来一点声音！”
“还有你们派出所的狗，你看，它谁也不咬，就在这里瞎晃悠，而且还不吃掉在地上的肉，肯定也是条Npc狗……”
“任老师，任老师，这边，你可来了……”一位女警察一边喊任坚，一边快步走过来，“培训中心给我们打电话了，你赶快把这孩子接走吧，我可受不了了，我要被这小子逼疯了……”
“额……”任坚无奈的扶了扶额头。
这个时候，那话痨的白小明转过来看到了任坚，立刻大声喊道：“任老师，你来了，你是程序员，你肯定知道什么是Npc，我怀疑这些警察都是Npc，我上次来是这些人，这次来是这些人，次次都是这些人，估计都是搁这儿等玩家交任务呢！”
虽然任坚也怀疑这世界的真实性，尤其是在弟弟任强消失之后，加上这些年对世界的观察，还有刚不久还遇到的“系统”，但是面对白小明这几句赤裸裸的质疑，还是觉得一阵懵逼，忙不迭道歉，然后签字确认，马上拖着白小明离开。
路上给吴姐打了个电话，简单扼要的说明了情况，吴姐说干脆把白小明送回家去。
任坚拿出小时候哄弟弟的伎俩，给白小明拿了一包薯片，这小孩儿这才不闹腾了。
白小明一边往嘴里塞薯片，一边对任坚讲：“任老师，你对我真好，比我爸爸对我都好，我不听话捣蛋闹事儿你还给我买好吃的。”
“你也知道自己是在捣蛋啊！”任坚忍不住吐槽，但是望着眼前这黑瘦的小孩儿，脑海中不自然的浮现出弟弟任强的模样，也不知道弟弟怎么样了，有没有吃得饱穿得暖，然后瞬间想到那晚的梦，梦里弟弟双眼被挖，心头忍不住一紧。
“任老师……”白小明打断了任坚的思路，怯懦说道：“我要给你道个歉！”
“为什么？”任坚好奇的问。
白小明说：“以前我觉得你不行，可能水平高不到哪里去，所以就去张老师那边蹭课去了。不过你放心，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肯定多去你那边听课……”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水平不行啊？”任坚觉得好气又好笑。
白小明认真道：“头发啊，你头发这么多，张老师说衡量一个程序员的水平是头发越少水平越高。
像张老师那样，头上没几根头发，几乎快要秃光了，肯定是程序员中的最高水平！”
“这就是你去张老师那里蹭课的理由？”任坚捋了捋自己茂盛的头发，说：“但是张老师是教数学的，是数学老师。”
“啊？这……”白小明满脸的不可思议，随即喃喃道：“难怪他一直不讲少儿编程，上次他还讲了一个什么门窗的故事……”
“行了，别纠结这些了。”任坚望着前面低矮的老旧居民楼，说道：“快到家了，在家里好好写作业，别想那些有的没得的东西，也别乱跑，免得你的爷爷奶奶担心——”
“我不回，真的——”白小明急了：“我爷爷他真的是「觉醒者」，他能从嘴里吐出烟雾来着，任老师，你要相信我啊！我没骗你——”
任坚道：“你爷爷有没有可能是在抽烟呢？”
“我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再有几个月，我马上就十岁了，我能不知道抽烟是什么样吗？”白小明瞪大眼睛，双手比划着，道：“我爷爷根本就不抽烟，而且家里也没有烟，连打火机都没有，他那样，呼呼，然后这样，呼呼，白色的烟雾就从嘴巴里吐出来，把整个房间都弄的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这样神奇吗？”任坚低头寻思着，道：“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爸爸，或者其他什么人？”
“不能告诉爸爸，告诉他也没用。我猜我爸爸可能是Npc，他一直不在家，长期不在家，有事不在家，没事也不在家。”白小明有点沮丧，神色黯然，道：“我现在也没有妈妈了，我妈妈可能也是Npc，她生下我没几年就不见了，我奶奶说她死了，这不是标准的Npc，完成任务就下线吗？”
任坚想要尽力保持着程序员的逻辑和理智，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自始至终又无法保持理智。
然后又听到白小明说他没有妈妈了，心头不由得一软，说：“那么——”任坚抓住了白小明的手，道：“老师陪你一起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