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坐在“塔耳塔洛斯”的王座大厅，面前的全息星图正直播一场屠杀。他创造的巴尔坦战士，在废弃工业园区被一个叫“黑暗浮士德”的魔人摧毁。每一名战士的死亡，都刺痛了艾文的骄傲。
他面无表情，那属于巴尔坦的笑声消失了。
但大厅的温度正在下降。侍立周围的新生代神卫军感应到王的怒火，都收敛了精神波动，不敢出声。
那不是为“损耗品”而生的悲伤。
那是一种更深的情感。
是创造者发现自己的作品被一个野蛮人用粗鄙方式摧毁时，所产生的杀意。
“原始，混乱，没有美感……”
艾文低声评价黑暗浮士德的战斗方式。
“只会用粗暴的能量破坏物质结构。这就是所谓‘旧神’最得意的作品吗？”
“真令人作呕。”
一股冲动在他心底涌起。
他想亲自降临。
他想让那个“旧神”和它的木偶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艺术”，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他想用【狩猎者-01】的利爪，将那个魔人一层层精准地拆解开来。
但这念头只持续了零点零一秒，便被君王的理性强行压下。
不行，亲自下场是莽夫行为。
那会过早暴露他最强的底牌。
更重要的是，那不够“有趣”。
艾文的嘴角勾起，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游戏。
一个能让那个“旧神”品尝到羞辱与背叛的游戏。
他将目光落回战场。
此刻，黑暗浮士德正将新生的蓝色奈克瑟斯砸向大地。
他抬起手臂，掌心开始汇聚足以终结一切的黑暗能量。
“再见了，‘光’。”他发出胜利者的宣言。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一个全新的，带着玩味与轻蔑的年轻男性声音，像一道无视物理法则的闪电，毫无征兆地刺穿“旧神”的精神屏障，轰入黑暗浮士德的灵魂深处。
【——玩得还开心吗，旧神的看门狗？】
“——！！！”
沟吕木真也的意识猛然一震。
那正在他脑中咆哮，催促他毁灭一切的“旧神”声音，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这个让他恐惧又渴望的声音。
“你？！”
【看来你很享受这股新力量？】
艾文的声音充满嘲讽。
【用一头快耗尽你所有能量的野兽，去欺负一群刚诞生的幼崽，和一个连自己光都没掌握好的新手。】
【这就是你的主人能赐予你的全部荣耀吗？】
【真可悲啊，沟吕木真也。】
这些话精准地扎在沟吕木那充满嫉妒与不甘的扭曲自尊心上。
但这一次，沟吕木没有咆哮。
因为艾文没有给他机会。
下一秒，一段庞大，充满死亡与毁灭“美感”的影像，被强行注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名为【狩猎者-01】的半机械半生物战争机器。
他看到它在艾文意志下，用四根可三百六十度自由转动的粒子炮进行战术点射，将一头比拜拉基恩强大十倍的异生兽复制品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看到它在零点零一秒内计算出对手所有攻击轨迹，用矩阵式护盾进行格挡。
他看到它在硬抗下奈克瑟斯的必杀光线后，立刻解析其能量构成，并在数秒内进化出相应抗性。
这已经不是“战斗”。
这是“科学”。
一门将杀戮演绎到极致的科学。
沟吕木的灵魂在这绝对理性的强大面前剧烈颤抖。
他终于直观地理解了艾文之前那句话的含义。
——“原始的黑暗，与，科学的黑暗”。
他现在拥有的力量看似强大，但在【狩猎者-01】面前，就像一个拿着石斧的原始人，在面对一台装备了人工智能与激光武器的未来机甲。
【看到了吗，沟吕木。】
艾文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魔鬼的低语，充满诱惑。
【你侍奉的黑暗，不过是一场毫无章法的野蛮瘟疫。它只会让你变成一头更强壮的听话野兽。】
【而我的黑暗，是一门可以被精准计算，被无限优化，被随心所欲创造与支配的艺术。】
【你的野心，你的憎恨，你的嫉妒……它们是珍贵的燃料。但你将它们浪费在一个连自己牧场都看不住的落魄旧神身上。】
【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艾文的声音变得庄严，充满不容抗拒的威严。
【——是继续当那条摇尾乞怜，最终只会被当成弃子扔掉的可悲看门狗？】
【还是……成为我艾文麾下，第一位也是最强的魔人将军？】
【跪下，向我宣誓效忠。】
【我将赐予你驾驭这份科学之暗的权力。】
轰——！
这最后的神谕，如同一颗恒星，在沟吕木那充满欲望与野心的黑暗灵魂中爆炸。
旧神的怒吼，新神的恩赐……
原始的野蛮，科学的艺术……
被抛弃的工具，被加冕的将军……
还需要选择吗？
对于沟吕木真也这个将力量与地位看得比生命还重的男人来说，答案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我……我该怎么做？”
他那颤抖，充满贪婪与渴望的精神回响传递给了艾文。
艾文笑了。
那是神明听到凡人最虔诚祈祷时露出的满意笑容。
【嚯嚯嚯嚯嚯……一个聪明的选择。】
【那么现在，就向你的新主人，展现出你那微不足道却又至关重要的诚意吧。】
……
现实世界，战场之上。
时间仿佛只过去了一瞬间。
黑暗浮士德即将射出的毁灭性光束突然凝固了。
那足以将奈克瑟斯从世上抹去的能量在他掌心剧烈翻涌，却迟迟没有发射。
千树怜，幸存的巴尔坦们，甚至连那隐藏在混沌之海中的“旧神”，都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感到困惑。
然后，他们看到了此生都无法理解的一幕。
那个刚刚还不可一世，视众生为蝼蚁的黑暗魔人，黑暗浮士德。
竟然缓缓收起了他那充满毁灭能量的手臂。
他转过身，无视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光之巨人。
他抬起头，用他那恶魔般的面具望向空无一物的漆黑夜空。
仿佛在那遥远的宇宙深处，正有一位至高无上的神明在注视着他。
紧接着。
在众人那充满震惊与不可思议的目光中。
黑暗浮士德缓缓收起了他的利爪。
然后，对着那空无一物的夜空，对着他那刚刚宣誓效忠的全新主人。
庄重地，单膝跪下。
那是一个骑士，向他的君王，所献上的臣服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