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院士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却像是被灌满了铅，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他那双看过无数次等离子体放电的眼睛，此刻，却射出两道实质般的视线，似要将那个自行发光的“阵法”寸寸剖开，看穿其中隐藏的终极奥秘。
周围的科学家们，也全都变成了实验室里的人形雕塑，彻底陷入了石化状态。
眼前的景象，已经不是超出认知范畴那么简单。
它是在公然处刑他们毕生建立的科学信仰。
这悍然违背了物理学的一切铁律，甚至将宇宙基石般的能量守恒定律踩在脚下，反复碾压！
“这……这是伪科学……”一个年轻博士眼神空洞，喃喃自语，信仰的殿堂正在他脑中一寸寸崩塌。
“不，小伙子。”
张鼎玉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声音带着一种历经千帆的温和与深邃。
“这不是伪科学。”
“它只是证明了，我们的宇宙，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加宏大和神秘。”
“你们所说的科学，是建立在你们仪器能够观测到的‘物质世界’之上。”
“但在此之外，还存在着一个你们无法直接触及的，由‘灵气’构成的无垠能量海洋。”
张鼎玉的话，用一种他们勉强能够理解的比喻，为这神迹般的一幕，给出了一个近乎于“道”的解释。
“这个阵法，它并非在‘创造’能量。”
“它只是一个对你们未知能力的运用，而且在没有灵气的情况下，它也会很快熄灭。”
“好消息是，我们的‘太阳’能把灵气从未知的领域抽过来。”
原理依旧无法理解。
但那源自未知领域的、宏伟而磅礴的气息，却让这群站在人类智慧顶端的科学家们，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渺小的敬畏。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不。
或许，玄学，本就是一种人类尚未能理解的，更高维度的科学。
“王院士。”
秦政的声音，将王建国从剧烈的精神冲击中唤醒。
“啊……在！”
王建国浑身一个激灵，他望向秦政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此时，那阵法也渐渐熄灭。
再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蔑与敌意，只剩下无法言喻的复杂、茫然，以及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现在，可以点火了。”秦政平静地重复道。“先正常启动，阵法的启动我来控制。”
“……好。”
王建国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他走到主操作台前，那双曾无数次下达点火指令、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基地。
“各单位注意！‘盘古’1736次点火实验，准备开始！”
“注入燃料，检查真空室状态！”
“倒计时开始！”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死寂的主控室里回响。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不知道，当人类科技的最终结晶——可控核聚变，与这来自上古神话的“阵法”真正碰撞时，会诞生怎样的怪物。
是创世纪的奇迹？
还是……一场焚尽一切的灾难？
“三！”
“二！”
“一！”
“点火！”
王建国嘶吼着，重重拍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瞬间，一股足以驱动整座城市的恐怖电流，如咆哮的雷龙，尽数灌入托卡马克装置！
轰——！
一团极致的光，在装置中心骤然炸开！
那并非太阳，而是比太阳更纯粹、更暴烈、更原始的能量核心！
上亿度高温的等离子体怒吼着，奔腾着，化作金色的狂龙，疯狂撕扯着磁场构成的无形囚笼。
主控室的强化玻璃墙，被映照成了一片令人目盲的纯白。
“等离子体状态稳定！”
“能量约束有效！”
“能量输出……正在攀升！”
技术人员的报告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声音里都带着无法压抑的颤抖与狂热。
王建国的目光却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屏幕上那根代表“能量增益比（q值）”的曲线上。
过去，这根曲线是一个被诅咒的符号。
每一次短暂的攀升后，都将迎来无情的跌落，永远停留在小于1的耻辱区间。
投入永远大于产出。
而这一次……
曲线在刺穿了“1”的临界点后，没有丝毫停滞！
它以一种近乎垂直的、蛮不讲理的角度，疯狂向上冲刺！
1.5！
2！
5！
10！
“天呐！”一名技术员看着那串疯狂跳动的数字，声音彻底变了调，“q值……q值破10了！我们……我们成功了！！”
“不……不止！”
王建国死死盯着屏幕，他的呼吸已经停滞，胸腔几乎要炸开。
那根代表着人类终极梦想的曲线，在突破10之后，毫无颓势！
20！
50！
100！
数字的跳动，已经失去了意义。
它代表着，被囚禁在物质最深处的终极力量，在这一刻，被人类真正地，解放了出来！
“轰隆——！”
就在所有人沉浸在改写历史的狂喜中时，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撕裂耳膜的警报，让所有人的心脏都骤然停跳！
“警报！警报！反应堆核心温度超限！约束磁场出现破裂！等离子体即将失控！”
屏幕上，所有参数在一瞬间飚红，闪烁着代表末日的死亡光芒！
那颗被他们亲手创造出来的能量核心，正在变成一头挣脱牢笼的，足以毁灭视野内一切的灭世凶兽！
“快！启动紧急冷却！切断能源！”王建国脸色惨白如纸，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这是他们最深的噩梦。
聚变堆失控，那上亿度的等离子体洪流一旦泄露，整个基地，连同周围方圆数十公里的戈壁，都将被瞬间熔化成一片琉璃火海！
然而，就在所有人被绝望吞噬的刹那。
秦政，动了。
他一步跨到操作台前，无视了那些复杂的冷却和断电程序，伸出手，在那个属于“乾坤锁妖阵”的控制面板上，重重一按！
“聚灵！启！”
嗡——！
包裹着托卡马克装置的“符文外衣”，其光芒在一瞬间，由璀璨的金色，转变为一种能吞噬万物的深邃幽蓝！
一个巨大的、肉眼可见的能量漩涡，以阵法为中心，轰然成型！
那股即将冲破束缚的、狂暴的等离子体能量洪流，像是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被那幽蓝色的漩涡，疯狂地、贪婪地，鲸吞而入！
主控室里，尖啸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屏幕上，所有代表死亡的红色参数，如退潮般迅速回落至安全区间。
那头狂暴的灭世凶兽，被一股无形的神力，重新按回了囚笼，变得温顺而稳定。
紧接着，更让所有人灵魂出窍的一幕，发生了。
在“乾坤锁妖阵”的上方，另一套由无数符文构成的转化系统，开始高速运转。
隐约有乳白色的气流，从四周融入阵法之中！
那气流带着沁人心脾的磅礴生机，仿佛是天地初开的第一缕气息！
“灵……灵气！”
张鼎玉看着那熟悉的乳白色气流，激动得浑身颤抖。
“我们猜的没错!！”
整个主控室，再度陷入了比宇宙真空还要彻底的死寂。
如果说，之前阵法自行启动，只是让他们的世界观崩塌。
那么现在，眼前这一幕，就是将他们崩塌后的世界观废墟，又用神的手掌，生生碾成了齑粉。
一个能稳定输出无限能量的核聚变反应堆，本身就是一个足以改变世界的奇迹。
而现在，这个奇迹，不仅能提供无限的清洁能源……
还能，源源不断地，生产出这个新时代最核心、最宝贵的战略资源——灵气！
王建国瘫坐在椅子上。
他看看那台稳定运行、还在向外“吐”着仙气的反应堆，又看看旁边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年轻人，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终于明白了。
秦政，不是来侮辱科学的。
是来，为人类的科技树，强行点亮那条通往“神明”领域的，最终路径。
“我们……成功了。”
秦政长舒一口气，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从这一刻起。
华夏，将同时拥有无限的能源，和无限的灵气。
他们，真正地，将未来，攥进了自己的手里。
而就在华夏于戈壁深处引爆这场文明跃迁的时刻，全世界的目光，却依旧聚焦在另一场，截然不同的“神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