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九章：沉重的希望
肩上是同伴沉重的躯体与更加沉重的命运。
脚下是不断崩塌、吞噬一切的裂谷深渊。
林烨将暗银炽绿的能量催谷到极致，不再是用于毁灭，而是化作推动力与保护层。他如同逆着瀑布向上冲锋的游鱼，在轰鸣砸落的巨石间艰难而疯狂地攀爬。
每一次蹬踏，都在垂直的岩壁上留下一个深深的、闪烁着能量余晖的脚印。每一次闪避，都与死亡的阴影擦肩而过。碎石和粉尘如同暴雨般砸落，被他体外的能量力场弹开，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他不敢有丝毫停顿，甚至不敢低头去看怀中那被小心翼翼保护起来、微弱到极点的生命光屑。他只能用灵魂去感知那一丝如同蛛丝般纤细的温暖，用它来支撑自己几乎要崩溃的身体和意志。
灰烬的身体冰冷而僵硬，右肩那枚暗红碎片如同毒瘤般不断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偶尔还会引发他身体无意识的抽搐。疤脸则像是一块烧焦的木炭，气息微弱得几乎消失，每一次颠簸都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上升，不断上升！
肺部如同风箱般拉扯，灼痛难忍。经脉因为能量的过度压榨而发出哀鸣。但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出去！必须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头顶坠落的巨石渐渐稀疏，昏暗的光线从上方透下。
快到顶了！
林烨精神一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向上窜去！
轰隆！
最后一块巨大的岩石几乎是贴着他的脚后跟砸落深渊。
他重重地落在裂谷边缘坚实的地面上，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肩上的重量几乎要将他的脊梁压断。
回头望去，原本深邃的裂谷已经被坍塌的岩石填平了大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弥漫着尘土的坑洞，仿佛大地一道丑陋的伤疤。那令人窒息的混沌气息和冰冷意志都被深深埋葬，至少暂时被隔绝了。
暂时安全了。
林烨双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滴落。他小心翼翼地将灰烬和疤脸平放在地上，第一时间去确认怀中那点微光。
还好，那一点翠绿依旧在极其缓慢地明灭着，吸收着他渡过去的微弱能量，顽强地维系着那丝生机。
希望还在。
他稍稍松了口气，这才开始检查两人的伤势。
疤脸的情况最为糟糕。强行燃烧火种带来的反噬几乎摧毁了他所有的生机，经脉寸断，内脏衰竭，全靠一股顽强的意志和之前吸收的少许地脉能量吊着最后一口气。林烨将最温和的绿色回响能量缓缓渡入，也只能勉强稳住这口气不断，修复的速度慢得令人绝望。
灰烬的状况则更加诡异。他身体的异变因为祭台被毁和能量冲击而暂时停止，但右肩那枚心核碎片依旧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不断释放着混乱的能量。他的身体一半冰冷一半滚烫，意识完全陷入深度昏迷，仿佛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不稳定炸弹。林烨尝试用银绿能量去探知或压制那碎片，却遭到两种能量的剧烈排斥，根本无法深入。
带着这样的两个人，穿越危机四伏的峡谷返回部落，其难度不亚于一场新的战争。
但没有选择。
林烨撕下身上还算完整的布料，做成简易的担架，将两人固定在上面。他砍下坚韧的藤蔓作为拖绳，将担架背在身后。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担架的重量，同伴生命的重量，还有那怀中微光的重量，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肩上。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着部落的方向，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归途。
峡谷死寂依旧，但之前的赤魇狂潮似乎真的褪去了，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凝固的血污。偶尔有几只零星的、行动迟缓的低等赤魇在游荡，被林烨用最节省能量的方式远程点杀。
他的能量所剩无几，必须精打细算。大部分能量都要用于维持疤脸的生机和温养怀中的微光。
路途显得格外漫长。身体的疲惫和伤势如同潮水般不断袭来，全靠意志强撑。他的意识甚至因为过度消耗而开始有些模糊，眼前不时闪过小家伙欢快飞舞的画面，耳边仿佛响起它清脆的鸣叫。
每一次恍惚，他都猛地咬一下舌尖，用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他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黯淡，峡谷中刮起了冰冷的风。
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低沉的、压抑的咆哮。
林烨立刻警惕起来，停下脚步，将担架小心地放在一块巨岩之后。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乱石堆中，徘徊着七八只形态怪异、似乎因为之前大战能量冲击而发生变异的赤魇。它们比普通赤魇更加焦躁和具有攻击性。
绕路会浪费太多时间和体力。
林烨眼中寒光一闪，轻轻解下担架。他必须速战速决。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榨出体内最后可用于战斗的能量，暗银炽绿的光芒再次覆盖双拳，但明显黯淡了许多。
下一刻，他如同猎豹般扑出！
战斗短暂而激烈。这些变异赤魇比普通货色难缠一些，但失去了数量优势，在林烨拼着受伤、以最快速度格杀了两头后，剩下的终于被震慑，发出了不安的嘶吼，缓缓退入了黑暗之中。
林烨拄着膝盖，剧烈喘息，胸口一道被利爪划开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汩汩流出。他简单用能量止了血，吞下最后一点之前采集的、干枯的地脉苔藓碎末，恢复了一丝力气。
他回到岩石后，检查了一下两人。疤脸的气息依旧微弱但平稳，灰烬也没有异动。他怀中的微光，似乎因为他情绪的波动和能量的消耗，明灭得更加微弱了一些。
林烨心中一痛，更加小心翼翼地将能量渡过去。
不能再用这种消耗巨大的战斗方式了。
接下来的路，他变得更加谨慎，尽量避开所有可能的危险，宁愿绕远，宁愿多花时间。
黑夜降临，气温骤降。他找到一处相对避风的凹陷处，将两人安置好，自己则守在洞口，运转能量抵抗严寒，同时一刻不停地为疤脸和微光提供着细微的能量滋养。
黑暗中，时间过得格外缓慢。听着身后两人微弱的呼吸声，感受着怀中那一点冰冷的微光，孤独、疲惫、担忧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但他没有放弃。
黎明时分，最虚弱的时候，一队大约五六只外出狩猎的飞行类赤魇发现了他藏身的地方，发出了尖锐的嘶鸣，俯冲而下。
林烨眼中布满血丝，握紧了拳头。他的能量几乎见底，身体也到了极限。
难道真的要倒在这里？
就在他准备拼死一搏时——
嗖！嗖！嗖！
数支蕴含着熟悉能量波动的粗制箭矢，从不远处的岩壁上射来，精准地命中了那几只飞行赤魇的弱点！
紧接着，几个矫健的身影从岩石后跃出，手中挥舞着战斧和链锯，如同猛虎下山般扑向剩余的赤魇！
是赤牙部落的战士！是他们找来了！
“指引者！是指引者！”为首的战士看到了林烨，发出了惊喜的呼喊！
绝处逢生！
林烨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战士们迅速清理了残余的赤魇，围了上来。当他们看到林烨惨烈的状态，以及担架上生死不知的疤脸和模样大变的灰烬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快！发信号！通知族长！找到指引者了！”为首的战士强忍着震惊，立刻下令。
一名战士掏出信号筒，一枚耀眼的红色信号弹冲天而起，在黎明的天空中格外醒目。
“指引者，您……”战士们看着林烨几乎站立不稳的样子，想要上前搀扶。
林烨摆了摆手，用尽最后力气，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一点微弱的光屑，声音沙哑得几乎无法辨认：
“……救……它……先……”
话音未落，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向前倒去。
战士们手忙脚乱地接住他，看着他掌心那一点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微光，又看看担架上两个模样凄惨的同伴，所有人的心都沉甸甸的。
归途，找到了援军。
但希望，依旧沉重如斯。
第两百一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