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有意识般缠上陈昭的脖子。它不是气体，也不是雾，而是带着重量的丝线，一圈圈收紧。他的呼吸被卡住，喉咙像是被铁钳夹住，每一次试图吸气都只换来胸腔的撕裂感。
识海中的官印猛地一震，表面裂纹扩大，金光从缝隙里喷涌而出。系统界面在意识深处炸开血红色的警告：【检测到神魂侵蚀，来源高阶邪术污染+妖狐残念共鸣，启动紧急保护协议】。
他动不了，连眨眼都做不到。黑烟已经钻进耳道，沿着神经往大脑深处爬。眼前开始出现画面——母亲跪在祭坛上，三头犬低头舔她的手，玉佩塞进他衣兜的那一瞬，周家祠堂的大门缓缓打开。
官印突然爆发出强光。
一股热流从脊椎直冲头顶，全身骨骼像是被点燃，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文由内而外发亮，顺着血脉游走，最终汇聚在胸口。一声低沉的嗡鸣响起，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他体内震荡出来。
黑烟被硬生生震开。
缠在脖子上的几缕直接断裂，落地后蜷缩成团，发出类似哀嚎的声音。渗入耳朵的那股迅速倒退，撞在地面裂缝边缘才停下。其余的黑烟如潮水般后撤，在祭坛四周盘旋，没有再立刻扑上来。
陈昭的呼吸恢复了，但每一口都像吞着碎玻璃。他的手指还按在鬼域之心里，掌心焦痕微微跳动，吸收进度停在10%。身体依旧透明，左腿只剩下模糊轮廓，右臂也快要看不清。
系统提示浮现：【紧急保护完成，消耗阴德值8万，当前累计：2万；剩余可升级次数：1】。
他盯着那行字，没说话。识海中的官印暗淡了许多，边角处的金光几乎熄灭，只剩下微弱的脉动。他知道这次护主耗掉了大半积蓄，下一次若再触发警报，可能撑不过两秒。
空气忽然变冷。
不是温度下降，而是某种存在感压了过来。四周的黑烟不再躁动，反而安静地贴在地面，像在等待命令。一个声音从虚空传来，不带情绪，却字字清晰。
“你还能撑几次？”
是周鸿。
声音没有固定方向，从头顶、脚下、耳边同时响起。陈昭没抬头，也没回应。他知道对方在试探，在观察他的状态。只要他露出一丝虚弱，下一波攻击就会立刻降临。
“每用一次系统，离死就近一步。”那声音继续说，“你以为它是在帮你？它只是在榨干你。”
陈昭的手指动了动，指尖抠进鬼域之心的表面。那里有一道新裂痕，比刚才深了些。紫色光芒从裂缝中透出，照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他感觉到核心内部有东西在动。不是能量流动，更像是某种意识正在苏醒。很微弱，但确实存在。就像沉睡的人翻了个身，即将睁眼。
黑烟又开始蠕动。
这一次没有直接攻击，而是沿着地面裂缝缓慢爬行，绕着祭坛画出一个圈。它们不再分散，而是彼此连接，形成一张网。网的中心正是陈昭所在的位置。
系统没有再发出警告。
官印静静悬浮在识海中央，表面黯淡，没有任何反应。它似乎进入了休眠状态，需要时间恢复。陈昭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接下来的任何攻击，都将由他自己承受。
他闭上眼。
不是放弃，也不是休息，而是在回忆。十岁那年，母亲将玉佩塞进他衣兜时的眼神，和现在黑烟退散后的寂静如此相似。那种安静不是和平，而是风暴前的停顿。
他记得那天晚上风很大，老宅的门没关紧，一直在响。母亲抱着他，说了句话。他一直没听清，但现在突然明白了。
她说的是：“活下去。”
睁开眼时，他的目光比之前更稳。虽然身体还在透明化，虽然呼吸依然艰难，但他没有松开右手。鬼域之心的裂痕又多了一道，紫光从中溢出，落在他脸上，映出一道斜长的光影。
黑烟开始上升。
它们脱离地面，悬在半空，排列成某种形状。不是随意漂浮，而是按照特定顺序移动。陈昭盯着那轨迹，认了出来——那是周家族谱上的图腾，刻在祠堂正门上方的蛇形纹路。
声音再次响起。
“你摸着的那个东西，本该属于我。”周鸿说，“我等了二十年，布局三年，就是为了这一刻。而你，只是一个意外。”
陈昭终于开口，声音沙哑：“那你……就继续等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黑烟猛然合拢。
它们不再是分散的丝线，而是凝聚成一条手臂粗细的黑色长索，前端尖锐如矛，直刺他的胸口。速度极快，没有给任何反应时间。
官印突然轻颤了一下。
一道微弱的金光从识海中射出，穿过胸膛，在体表形成一层薄得几乎看不见的屏障。黑烟长索撞在上面，发出一声闷响，没能穿透。但那层光也只撑了不到一秒，便彻底碎裂。
冲击力还是传了进来。
陈昭的身体晃了晃，嘴角溢出一丝血。他没吐出来，而是咬紧牙关，把血咽了回去。右手依旧死死按在鬼域之心里，吸收进度依旧停在10%。
黑烟退回空中，重新散开。
它们没有再立刻进攻，而是悬在那里，像是在评估。周鸿的声音沉默了几秒，随后冷笑了一声，渐渐消失。
祭坛恢复安静。
只有鬼域之心偶尔传出的轻微震动，和陈昭缓慢的呼吸声。他的左手撑在地上，指尖已经透明，触感正在消失。他知道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很快就会连意识都无法维持。
但他不能松手。
一旦放开，不只是前功尽弃。他知道这颗心脏一旦失去压制，整个鬼域会彻底崩塌，无数亡魂将涌入人间。而周鸿，会在第一时间接管它。
他抬起头。
视线扫过四周的黑烟。它们像守卫一样分布在裂缝边缘，随时准备再次发动攻击。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侵蚀还没到来。刚才的黑烟只是探路，真正要进入他识海的，还在后面。
官印依旧黯淡。
系统没有提示，也没有数据流。它耗尽了资源，现在只能靠他自己撑着。他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下一次攻击什么时候来。
但他知道一件事。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这个东西落到周鸿手里。
黑烟突然抖动了一下。
像是接到了什么指令。它们开始缓缓下沉，重新贴近地面，沿着裂缝向中心移动。速度比之前慢，但更加谨慎。这不是冲锋，而是一次包围式的推进。
陈昭的右手微微用力，指甲抠进鬼域之心的裂痕。紫光顺着指尖蔓延上来，带来一阵刺痛。他没松手。
他知道，下一次碰撞，可能就是最后一次。
黑烟离他还有三步距离时，他的左手指尖完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