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后背撞上书柜，肩胛处一凉，布料撕裂的声音很轻，但皮肤上传来火辣的痛感。他没管伤口，右手死死握着铜钱剑，左手压住掌心发烫的官印。那本《九宫锁魂录》悬在半空，封面篆字泛着暗红，像干涸的血迹。
头顶的书架开始塌陷，木板断裂声接连响起。他刚躲进夹道，几本书就砸了下来，纸页边缘锋利如刀，在他手臂划出细长的口子。他咬牙低头，听见李阳在楼下大喊：“昭子！它们全掉头了！”
“快走！”陈昭吼了一声，声音被四周尖啸盖过。那些飞舞的书籍像是接到了命令，全部转向他所在的位置。上百本书在空中盘旋，封面上的人脸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哭嚎。
他盯着那本悬浮的古籍，脑子里飞快运转。系统刚才的提示还在识海里闪着：外部邪气注入，源头不明。这书本身不是问题，有人在用它当媒介，把怨念灌进来。
不能再拖了。
他抬起左手，官印纹路灼热，灰雾从掌心溢出，在身前凝成一层薄障。同时右手将铜钱剑横在胸前，准备强行靠近木台。只要能用官印封住书脊接缝，就能切断连接。
可就在他踏出一步的瞬间，那本书猛地一震。
所有书灵同时俯冲。
风压扑面而来，纸页割裂空气的声音像无数把剪刀在耳边开合。陈昭翻身滚向侧方，背部重重撞在另一排书柜上。一本厚册擦着他肩膀飞过，钉入对面书架，震得整排书架都在晃动。
他撑地起身，呼吸急促。三枚铜钱还钉在地上，组成的小型镇压阵已经裂开一道缝隙，黑丝正从底下钻出，缓慢爬向他的脚边。
“李阳！”他又喊了一声，“别回来了！直接出去！”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沉重而急促。他知道李阳没听，但这会儿顾不上劝。他盯着那本《九宫锁魂录》，缓缓抬起手掌，官印光芒微闪，准备最后一次尝试封禁。
就在这时——
一声狗叫从窗外传来。
短促，清亮。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由远及近，像是有好几只狗在校园外围同时吠叫。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图书馆内的喧嚣。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正在扑击的书灵突然停在半空，纸页微微抖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原本疯狂旋转的《九宫锁魂录》也缓了下来，悬浮在原地，不再震动。
陈昭愣了一瞬。
他不知道为什么狗叫能让这些书灵停下，但现在不是想原因的时候。机会只有几秒。
他立刻单膝跪地，左手按向地面，官印全力催动。灰雾迅速扩散，在他周围形成一圈半透明的屏障。同时右手抓向铜钱剑，准备趁势跃起，夺下那本书。
可就在他发力的刹那，头顶的灯管“啪”地炸开。
碎玻璃洒落，黑暗瞬间笼罩下来。仅有几缕月光从高窗透入，照在木台上。那本《九宫锁魂录》仍在原位，封面的字迹模糊不清。
他眯眼盯着，身体绷紧，随时准备行动。
外面的狗叫声还在持续，但已经不如刚才密集。他知道这种压制不会太久。
“得先把它弄下来。”他心想。
他慢慢站起，脚步贴着墙根移动。每一步都小心避开地上的黑丝。那些细线还在蠕动，像是活物的触须。他不敢踩，也不敢碰。
离木台还有三步。
两步。
突然，一本书轻轻翻动。
不是飞起来，也不是攻击，只是一页纸自己翻了过去，发出“沙”的一声轻响。
陈昭停住。
他盯着那本书，心跳加快。
下一秒，所有的书灵再次动了。
不是扑向他，而是缓缓上升，聚集在《九宫锁魂录》上方，围成一个圆环。纸页翻动的声音整齐划一，像是某种仪式的前奏。
他意识到不对。
这不是失控，是有人在操控。
有人在外面，通过这本书，指挥这些书灵。
他迅速扫视四周，想找出口或掩体。但夹道狭窄，前后都被倒塌的书架堵死。唯一的路就是正面冲出去，可那样等于撞进书灵群中。
他握紧铜钱剑，掌心官印不断传递出警告信号。系统没有新提示，说明威胁等级仍在上升，但无法定位源头。
“到底是哪个方向？”他低声自语。
窗外的狗叫声渐渐弱了下去。
第一只狗停了，接着是第二只。最后只剩一只还在叫，声音越来越远。
书灵们的悬浮姿态开始变化。纸页边缘重新变得锐利，封面上的脸孔睁开眼睛，齐齐看向他。
他知道，压制要结束了。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再次按向官印，准备硬拼。哪怕只能撑几秒，也要试试能不能把那本书打落。
就在这时——
远处传来一声咳嗽。
很轻，像是有人站在走廊尽头，压抑着喉咙。声音不高，却让整个空间的气氛变了。
所有书灵的动作再次停滞。
这一次，不是因为狗叫。
而是那个声音出现后，空气中多了一种低沉的压力，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陈昭抬头看向门口。
铁门依旧半开，外面漆黑一片。但他感觉到，有个人正站在那里，没有进来，也没有说话。
只是站着。
他不敢动，也不敢出声。手中的铜钱剑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官印在剧烈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极强的存在。
那本《九宫锁魂录》缓缓下降，重新落在木台上，封面朝上，静静地躺着。
书灵们慢慢散开，回到各自的书架位置。有的自动插回书槽，有的轻轻落地，像是从未暴动过。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陈昭站在原地，汗水顺着额角滑下。他不知道门外的是敌是友，但刚才那一声咳嗽，显然比狗叫更有效。
他试着移动脚步，发出一点声响。
门外没有反应。
他又往前迈了一步。
依然没人进来。
他咬牙，终于开口：“谁在外面？”
没有回答。
只有风从通风口吹进来，卷起地上几张碎纸，打着旋儿飘向木台。
其中一张落在《九宫锁魂录》的封面上，轻轻盖住了那几个褪色的篆字。
陈昭盯着那张纸，忽然发现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是借阅记录卡，属于一本早已下架的古籍。
卡片上的名字清晰可见：周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