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的虚影晃动，兜帽下的脸孔看不真切。
他发出的笑声，像是两块干枯的木头在摩擦。
“公平？”
那个词从他嘴里吐出来，带着一股子荒谬。
“你毁我分身根基，让我力量十不存一，现在说公平？”
“一只金丹蝼蚁，也配与我谈公平？”
楚玄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起手，伸进道袍的袖子里。
再拿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厚厚的符箓。
黄色的，红色的，青色的，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
他看都没看，直接将那一叠符箓，一把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啪”的一声闷响。
金光炸开，红芒迸射，青风环绕，土黄色的光晕沉入脚下。
数十张符箓在同一时间被激活，化作最纯粹的能量。
神行符的光芒缠住他的双腿，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
金刚符的符文在他皮肤表面流转，形成一层看不见的甲胄。
巨力符的赤红色光华，顺着手臂的经脉，涌入他的拳头。
锐金符的锋锐之气，直接灌注进他手中那把普通的飞剑，剑刃上光华一闪。
楚玄整个人的气势，在这一刻暴涨。
他体表的宝光流转，如同一尊从神话里走出来的天神。
“你……”
墨云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眼中的嘲弄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疑。
楚玄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
他动了。
脚下地面炸开一道浅坑，整个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他出现在墨云面前。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一剑。
笔直刺出。
剑尖拖拽着金色的尾焰，撕裂了空气。
“找死！”
墨云怒吼。
他抬起那只干瘦的鬼爪，浓郁的黑气缠绕而上，迎向剑尖。
叮！
金铁交鸣的声音刺得人耳膜发痛。
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炸开。
骆樱和姚千雪被这股气浪掀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她们抬头看去，眼中只剩下震撼。
祭坛中央，一金一黑两道身影已经彻底战成一团。
楚玄的身形快到只剩下一道道残影。
他手中的飞剑，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片璀璨的金光，如同烈日灼烧。
剑气纵横，将地面切割出一道道深邃的沟壑。
墨云所化的虚影，则像是一团不灭的鬼火。
他的攻击大开大合，黑气翻滚，其中隐约有无数冤魂在咆哮，嘶吼。
每一次鬼爪挥出，都在空气中留下五道漆黑的爪痕，久久不散。
剑气与鬼爪碰撞。
金光与黑气交织。
祭坛上空的能量彻底狂暴，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噗！”
一道鬼爪擦过楚玄的肩膀。
布料破碎，血肉翻卷，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
楚玄闷哼一声，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他借着这股冲击力，身体一矮，一记鞭腿扫向墨云的下盘。
墨云的虚影被打得晃动了一下，颜色都黯淡了几分。
“我要你死！”
墨云彻底暴怒。
他张开嘴，喷出一股由无数怨魂凝聚而成的黑色洪流。
那洪流中，一张张扭曲痛苦的脸孔若隐若现，发出刺耳的神魂尖啸。
姚千雪脸色一白，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这股声音撕裂。
楚玄眼神冰冷。
他没有退。
体内的金色金丹疯狂旋转，纯阳真气毫无保留地涌入飞剑。
“破！”
他一剑横扫。
一道半月形的金色剑光脱手而出，如同一轮初升的太阳。
剑光所过之处，那些怨魂发出凄厉的惨叫，如同积雪遇上烈阳，瞬间消融。
黑色洪流被从中一分为二。
楚玄穿过被清空的通道，再次欺身而上。
“杀！”
他口中吐出一个字。
飞剑化作漫天剑影，将墨云的虚影彻底笼罩。
墨云被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打得连连后退，他所剩不多的力量在飞速消耗。
他眼中的惊怒，逐渐被一丝疯狂取代。
“这是你逼我的！”
墨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面对楚玄又一次直刺心脏的致命一剑，他竟然不闪不避。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狠厉。
他任由那把闪烁着金光的飞剑，噗嗤一声，刺穿自己的左肩。
一股黑烟从伤口处冒出，发出滋滋的声响。
墨云的虚影剧烈地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溃散。
但他笑了。
他用被洞穿的代价，换来了一个瞬间的空隙。
他那只完好无损的右手，凝聚了最后所有的力量，黑气浓郁得如同墨汁。
他的目标，不是楚玄的身体。
而是那把刺入他身体的飞剑剑身。
“给我碎！”
他嘶吼着，一掌狠狠印在了飞剑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楚玄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感觉到，自己与飞剑之间的联系，出现了一丝断裂。
他低头看去。
只见那把陪伴他许久的飞公尺剑，剑身之上，以墨云手掌印中的地方为中心，一道道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这把剑，本就不是什么顶级的法宝。
在承受了远超其极限的力量之后，终于走到了尽头。
“哈哈……哈哈哈哈！”
墨云发出癫狂的笑声。
他猛地向后一退，任由那把破碎的飞剑从自己肩膀的伤口中脱落。
他指着楚玄，声音沙哑又得意。
“你的剑，断了！”
“你的剑断了！”
他像个疯子一样重复着。
“没了这把剑，我看你还拿什么跟我斗！”
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仿佛要将失去的力量都吸回来。
他摊开手掌，残余的黑气再次汇聚，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能量球。
能量球表面电弧闪烁，散发出毁灭的气息。
“蝼蚁！”
“你的一切挣扎，都到此为止了！”
“现在，带着你的绝望，去死吧！”
墨云将手中的黑色能量球，猛地推向楚玄。
骆樱和姚千雪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们眼中，只剩下那片迅速放大的黑暗。
然而，楚玄的脸上，没有绝望，没有恐惧。
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时刻。
他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
那把布满裂纹的飞剑，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摔成了几截碎片。
楚玄没有去看那些碎片。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颗迎面而来的黑色能量球。
他的目光，穿过那团毁灭的能量，死死锁定了后方的墨云。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
下一刻，他身体微微下沉，双腿的肌肉猛然绷紧。
他迎着那团毁灭的黑光，身体前倾，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撞向了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