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渊石屋的烛火还未完全熄灭，凌风刚将工牌塞进领口，贴着心口的位置还留着余温，怀里的快递箱突然传来灼烧感。
他手一抖，箱子“咚”地落在青石板上，箱盖自动弹开半寸，数十团豆大的光点从中浮起，像被风吹动的萤火，在他眼前忽明忽暗地跳动。
“这是……”凌风俯身凑近，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青草腥气，那些光点里竟裹着细小的轮廓——有鹿角、蛇鳞、蝶翼，甚至还有未成型的龙爪虚影。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他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检测到高危活体运输需求，目标为新生妖种，需三日内送至祖地孵化，超时则生命火苗熄灭。建议启用【活物托管】模块。”
“活物托管？”凌风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箱沿。
这模块他早在上个月就尝试解锁过，当时系统提示“精神力阈值不足，强行启用将导致宿主神魂反噬”。
此刻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方才在镜渊石屋承接三代信使执念时，已经损耗了不少寿元，现在的状态根本经不起二次冲击。
“它们在哭。”
清软的女声从身侧传来。
凌风转头，见小桃不知何时跪坐在箱前，狐耳在发间微微颤动，眼尾的朱砂痣被光点映得发红。
她的指尖轻轻抬起，其中一团泛着银芒的光点竟主动飘过去，落在她掌心，像颗会呼吸的星子。
“你能听见？”凌风瞳孔微缩。
小桃上月刚开灵窍，灵识不过刚能感应到妖类气息，此刻竟能直接“听”到妖种的情绪？
“嗯。”小桃垂下眼睫，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它们怕黑，怕冷，还怕被吃掉。”她忽然抬头，眼底有光在烧，“哥，让我试试。我不是工具，是桥梁。”
话音未落，她颈间的玉佩突然泛起青光，化作流光钻入心口。
凌风看见她的灵窍在背后缓缓绽开，像是一朵半透明的青莲，每片花瓣都缠着金线。
七十二道若有若无的丝线从她指尖延伸，分别扎进那些光点里——原来每团生命火苗，都连着一根若隐若现的因果线。
“小桃！”凌风想去拉她，手腕却被一道冰凉的茧丝缠住。
蚕老祖的意识顺着丝线钻进来，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莫动。她现在是中转节点，打断连接会撕裂神魂。”
凌风的手悬在半空，看着小桃嘴角渐渐沁出血丝，灵窍花瓣边缘开始出现焦痕。
他额角青筋暴起，正欲强行切断连接，石屋门口突然传来环佩轻响。
“避劫粉。”
白骨夫人不知何时站在阴影里，素白广袖垂落至地，腕间白骨串珠泛着幽光。
她抛来一个青瓷瓶，瓶身刻着往生咒文，“撒在箱底暗格，能遮掩妖气波动。代价是一缕阳寿——不过对你们这种走因果线的，倒也算等价交换。”
凌风接住瓷瓶，却没有打开。
他盯着小桃逐渐苍白的脸，突然想起早年送生鲜外卖时学的窍门——冷链运输。
那时为了保住海鲜的鲜度，他会在保温箱里铺冰袋，用低温延缓腐败。
既然这些妖种怕的是“生机流逝”，或许可以……
他猛地翻出快递箱夹层里的寒玉髓，又取出母亲遗留的油纸伞。
伞骨是用雷竹削成的，伞面蒙着染过符水的粗布。
“妈，借你伞一用。”他低喃着将伞倒悬，伞面展开如盖，恰好罩住所有光点。
再将寒玉髓碾碎撒在伞骨间，丝丝寒气顺着伞骨蔓延，在伞下形成个微型洞天。
“温度稳定在十度，生机流逝速度能减缓三成。”凌风抹了把额角的汗，转头看向小桃，她的灵窍焦痕果然淡了些。
最危险的一程是在冥河渡口。
当凌风背着快递箱站在岸边时，黑雾翻涌的河面突然裂开条缝隙，渡厄叟的乌木船从雾里挤出来。
老船夫的脸藏在斗笠下，只露出半张青灰色的嘴：“冥河不载生魂，违者沉沦。”
凌风没说话。
他蹲下身，将快递箱轻轻放入水中。
水面立刻泛起涟漪，箱底竟长出九瓣青莲，托着箱子稳稳浮在河面。
更诡异的是，河水中映出无数重叠的影子——有穿粗布短打的老邮差，有裹着道袍的云游僧，还有个抱着婴儿的妇人，怀里的襁褓正渗着血。
渡厄叟的船桨“咔”地断成两截。
他抬起头，斗笠滑落，露出一双浑浊却清亮的眼：“原来……你是她之后。”他抓起船桨残部在河面划出个半圆，原本翻涌的漩涡突然转向，在岸边让出条支流，“走罢，赶在子时前到南疆。”
就在船行至河中央时，天际突然劈下一道紫雷！
“紫微子残念！”凌风瞳孔骤缩。
那道雷裹着法则之力，直劈向快递箱。
他想都没想，一掌拍在箱盖上：“现在，发车！”
七十二道生命火苗同时亮起强光，小桃体内的灵窍“轰”地炸开，却在崩解前被一道金色茧丝缠住——是蚕老祖燃烧本源的力量。
凌风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眼前阵阵发黑，却仍死死盯着快递箱。
最后一团光点没入南疆溶洞的瞬间，天地突然下起太阳雨。
雨丝落进快递箱，在箱壁上冲出条新的纹路，像条贯穿生死的河流。
系统提示音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活体配送记录达成，解锁【轮回速递】权限。”
小桃“咚”地栽进他怀里，嘴角还沾着血，却扯出个虚弱的笑：“哥，下次……我想接人类的单。”她的狐耳软软搭在他肩头，“他们的故事，应该也很温暖吧？”
凌风抱着她往回走时，天际突然传来闷雷。
第一滴雨落在他手背，竟是刺骨的凉。
他抬头望去，铅灰色云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向城市，云层里翻涌着细碎的冰晶，像撒了把碎钻——那雨，似乎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