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梦商人”沫的出现与消失，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林夜心底漾开久久不散的涟漪。
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还有那句“用你知道的换你想知道的”诱惑提议，让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梦界里，就像个摸黑行走的旅人，既孤立无援，又对周遭的危险一无所知。
梦界这潭水，远比他用“秩序归一”之力加固据点时想的要深得多。
他攥着心口那缕未散的彩色意念波动，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交易的事，我得再想想。”
沫浮在半空的身影微微倾斜，像是在打量一件待估价的货物，语调里带着商人特有的从容：“无妨，林先生有的是时间考虑。”
话音刚落，它周身的彩色泡沫突然炸开，细碎的光粒随风飘散，只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意念悬在心象海里——“只要你想好了，随时能找到我。”
林夜盯着那片光粒消失的地方，指尖无意识地蜷起。他知道，沫肯定没走，说不定正藏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像盯着猎物的狐狸似的，等着他松口。
压力像潮水般涌上来。
外面有基金会死死盯着，连据点周围的灵力流都被他们的仪器监控着；里面又有沫这种神秘存在窥探，说不定还有更多没露面的“东西”在暗处盯着。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回据点内部——得快点变强，据点也得快点壮大，不然迟早要被这梦界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经过“星辉绘图”加固的据点，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星芒，几株“宁神花”的花瓣舒展了些，连花瓣上的纹路都亮了几分。
可除了这几株植物，还有那几只总在星芒里打转的“流光絮”，整个据点还是空荡荡的，连点活气都没有。
就在林夜准备再画几处星芒节点时，眼角突然瞥见壁垒边缘有一点微光在闪。
纯白幼苗
没有排斥，更没有攻击。
反倒是那光晕像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突然颤了颤，顺着他的感知传来一丝软乎乎的情绪——像刚睡醒的小猫蹭人的手，又甜又暖。紧接着，一缕比头发丝还细的白光缠了上来，轻轻“蹭”了蹭他的感知，像是在撒娇。
林夜愣了愣。
这是……新生的意识？是他之前把“安宁”和“庇护”的意念碎片融进壁垒时，和据点里的秩序气息凑在一起，自己长出来的梦境生灵？
一种陌生的情绪从心底冒出来。
之前开辟据点，是他用“秩序归一”之力一点点“塑”出来的，是“定义”这片空间的规则；可现在这团光晕，是因为他的举动才诞生的，更像亲手种下的种子发了芽，是“培育”，是“引导”。
“纯白幼苗”，让沫带来的烦躁消散了不少。
林夜索性停下手里的活，像观察新出芽的小苗似的，盯着它看。
这幼苗长得慢极了，平时就靠吸据点里的秩序气息，还有“宁神花”飘出来的那点安宁意念慢慢长。
林夜试着输了一丝自己的温和灵力过去，没想到幼苗立刻亮得像颗小灯，几下就把灵力吸光了，光晕似乎也实了那么一丁点儿。
“倒是跟我挺亲。”林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可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
当“纯白幼苗”的光晕越来越稳，那股纯净的安宁气息飘得满据点都是时，一直躺在星芒软垫上沉睡的苏晚晴，灵体竟然轻轻动了动——她的肩膀微微转了转，朝着幼苗的方向偏了过去。
林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赶紧引导着幼苗的气息，慢慢飘向苏晚晴。
当那缕白光碰到苏晚晴的灵体时，他清楚地看见，她脸上那层一直没散的空白和茫然，像是被风吹走了一丝；紧锁了好久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嘴角甚至轻轻往上挑了挑，露出个极淡、极恬静的弧度——虽然快得像错觉，可林夜看得真切。
更让他心脏狂跳的是，苏晚晴灵魂深处那枚一直沉寂的纯白印记，竟然也跟着颤了颤，像是在跟幼苗的气息打招呼！
林夜攥紧了拳头，指尖都在发颤。
这幼苗的气息，竟然能安抚苏晚晴的灵魂？还能引动那枚藏得那么深的印记？难道这用纯粹安宁意念长出来的生灵，跟苏晚晴灵魂里的东西是同源的？还是说，它能像春雨润田似的，慢慢养着苏晚晴受损的灵魂？
这个发现，比沫提出的任何交易都让他激动。要是“纯白幼苗”真能帮苏晚晴醒过来，那它比任何力量、任何信息都值钱！
他再看那团白光时，眼神里全是珍视——不再是看一个有趣的“新东西”，而是把它当成了据点里最要紧的部分，当成了能救苏晚晴的一线希望。
可他没注意到，那缕飘在据点里的纯净气息，虽然弱，却像黑夜里的一点萤火，在梦界的黑暗里格外扎眼。
心象之海深处，有个藏在腐朽气息里的角落。
那里沉睡着一团巨大的阴影，浑身裹着黏糊糊的触须，每根触须上都长着小小的吸盘——那是由“怠惰”和“吞噬”的欲望凝成的怪物。
就在“纯白幼苗”的气息飘到这里时，一根触须突然动了动，紧接着，所有触须都慢慢醒了过来。
浑浊的意念像探照灯似的，死死锁准了林夜据点的方向。
对“纯净”和“生机”的本能渴望，让它从沉睡中爬了起来。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里，基金会的监控室里一片寂静。
冰冷的屏幕上，代表林夜“心象据点”的光点突然闪了闪，紧接着，一行红色的警告跳了出来：
“警告：目标‘领域’内检测到稳定的低强度生命意识信号。”
操作仪器的研究员立刻坐直了身子，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信号特征分析出来了——纯净度98%，和‘失魂者’的灵魂波动有微弱共鸣。”
另一个研究员皱着眉，在报告上写下结论：“目标‘领域’内部开始形成生态系统，威胁等级需要重新评估……”
没人知道，林夜据点里那株小小的“纯白幼苗”，不仅为他点亮了希望，也把更深的黑暗引了过来。
梦界的风，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