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张启灵正在教沈砚泠熬粥，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喧闹声。
“小哥！我们来看你了！”王胖子的嗓门隔着门板都震天响，“还带了新鲜竹笋！”
门开时，四人提着大包小包挤进来，正好看见沈砚泠端着粥碗从厨房走出。他步履平稳，眉眼温和，见到陌生人也不躲闪，只礼貌地点头：“启灵，有客人？”
空气瞬间凝固。
无邪手里的布袋啪嗒落地，竹笋滚了一地。黑眼镜的墨镜滑到鼻尖，解雨臣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兵器——被张启灵一个眼神制止。
“他他他...”王胖子指着沈砚泠，舌头打结，“能走了？！”
沈砚泠将粥碗放在桌上，疑惑地看向张启灵：“这几位是？”
解雨臣迟疑的问道：“你不记得我们了？”
沈砚泠歉然摇头，却自然地往张启灵身边靠了靠。这个细微的依赖动作让众人又是一惊。
“记忆被封印了。”张启灵言简意赅地解释，“只记得我。”
黑眼镜突然笑出声：“有意思。那能不能问问，现在你觉得小哥是你什么人？”
沈砚泠耳根微红，却坦然道：“是重要的人。”说着把粥往张启灵面前推了推，“尝尝咸淡？”
王胖子张大嘴看着那碗粥，完全愣住了。
一顿早饭吃得惊心动魄。沈砚泠完全无视四道灼热视线，专心给张启灵夹菜，偶尔抬头时眼神清亮，和以前完全是两人。
王胖子凑到沈砚泠面前左看右看：“别说，现在这样顺眼多了！还会笑！”说着做了个鬼脸。
沈砚泠被逗得轻笑出声。这一笑如冰雪初融，连张启灵都怔了怔。
饭后无邪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小沈你还记得鲛人墓的事吗？”
“鲛人墓？”沈砚泠摇了摇头，道：我只记得鲛人长老说的话。”手上动作不停的泡着茶。
“虽然不记得各位，”沈砚泠斟茶推给四人，“但既然是启灵的朋友，便是我的客人。”
临别时，沈砚泠站在张启灵身侧目送他们。夕阳将两人身影拉长，交叠成一道影子。
走出很远后，无邪突然说：“其实...这样挺好的。”
王胖子搭着他肩膀：“就是小哥得重新教他认人。不过嘛……”他挤挤眼，“看那位的眼神，估计只愿意记得小哥了。”
屋内，沈砚泠正摆弄四人带来的礼物，拿起一个拨浪鼓摇了摇：“这个好玩。他们经常来吗？”
“嗯。”张启灵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以后慢慢告诉你。”
张启灵发现，记忆被封印后的沈砚泠不仅性情大变，还显露出惊人的闯祸天赋。
这天清晨，张启灵在院中练刀，不过转身取水的功夫，再回头就看见沈砚泠爬上了老槐树，正伸手去够树梢的鸟窝。
“下来。”张启灵心头一紧。
沈砚泠低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我想看看雏鸟。”话音未落，脚下树枝发出断裂的脆响。
张启灵闪身上前，稳稳接住坠落的人。沈砚泠非但不怕，反而搂住他脖子笑：“就知道你会接住我。”
“太危险。”张启灵眉头微蹙。
“那你教我轻功好不好？”沈砚泠凑近他耳边，“这样下次我就能自己下来了。”
这个提议让张启灵沉默了。有点不想教他，现在就这样了，教了不得上天。
但抵不住沈砚泠的撒娇，还是教他了。
教学刚开始还算顺利，直到沈砚泠试图翻墙去摘邻居家的柿子……
“我们家的比较甜。”张启灵把他从墙头抱下来。
“可那边的柿子更红。”沈砚理直气壮。
最后张启灵不得不去买了一筐柿子回来。
午后，张启灵小憩片刻，醒来发现沈砚泠不见了。循着动静找到书房，推门看见满地狼藉：墨汁泼了半面墙，沈砚泠正用毛笔在墙上画画，手上脸上都是墨点。
“我在画鱼。”沈砚泠举着毛笔邀功，“像不像？”
张启灵看着墙上那团扭曲的墨迹，沉默良久。
“挺好。”他还是给出了肯定。
清洗墨迹时，沈砚泠又玩心大起，把皂角泡抹得满院子都是。王胖子这时正好推门进来，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哎哟我的小祖宗！”胖子看着满院泡沫哭笑不得，“小哥你这是养了个闯祸机啊！”
沈砚泠躲在张启灵身后，悄悄往胖子背上贴了张乌龟图。这是他从箱笼里翻出来的小玩意儿。
胖子顿时觉得后背有什么东西，反手拿出来，看到是只乌龟后“你小子！”
追着沈砚泠满院子跑。ψ(｀?′)ψ
最让人头疼的是，沈砚泠对厨房产生了浓厚兴趣。某天张启灵从外面回来，看见厨房窗户冒着黑烟，冲进去发现沈砚泠在尝试“炼丹”，把各种调料丢进锅里煮。
“我想做长生不老药给你。”沈砚泠顶着一张花猫脸，举着焦黑的锅铲。
张启灵默默收拾残局，把危险物品都收到高处。沈砚泠扯他衣袖：“我是不是很麻烦？”
“不麻烦。”张启灵替他擦脸。
“那你喜欢现在的我吗？”沈砚泠仰起脸问。
张启灵动作顿了顿，“喜欢。”
睡前，沈砚泠趴在床边玩他头发：“明天我想去放风筝。”
“好。”
“还要吃糖葫芦。”
“好。”
“你会一直这样纵容我吗？”
张启灵给他掖被角的手停住，在沈砚泠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听见很轻的一声：“嗯。”
自从沈砚泠发现恶作剧能逗得大家哭笑不得后，就对此事产生了浓厚兴趣。张启灵很快察觉到，这小家伙开始把目标转向了经常来访的四人。
第一个遭殃的是黑瞎子。
那日黑眼镜刚推开院门，就被从天而降的蜘蛛网罩了个正着。沈砚泠用极细的丝线织成蛛网形状，还挂了几片枯叶做伪装。
“哎哟喂！”黑眼镜扯着脸上的细丝，“这谁干的？”
沈砚泠从树后探出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黑眼镜正要发作，却见张启灵默默递来一块湿毛巾，眼神里分明写着“你看着办”。
黑眼镜抹了把脸，突然笑道：“小沈啊，你这陷阱布置得不错，就是缺了点机关术的巧思。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沈砚泠眼睛一亮，正要点头，被张启灵轻轻拉回身边。
“不学。”张启灵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
第二个目标是解雨臣。
解雨臣向来谨慎，却没想到沈砚泠会在茶水里做文章。那杯茶看着清澈，喝下去却让他打了半个时辰的嗝。
“嗝！砚泠你...”解雨臣每说两个字就要打个嗝，场面十分滑稽。
沈砚泠趴在石桌上笑弯了腰，被张启灵拎起来站好。
“解药。”张启灵伸手。
沈砚泠不情不愿地掏出个小药瓶，小声辩解：“只是山楂丸加气泡粉，对身体无害的...”
张启灵把药瓶递给解雨臣，转头看见沈砚泠正偷偷往无邪的背包里塞什么东西。
“在做什么？”张启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沈砚泠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痒痒粉洒了一半。他慌忙把纸包藏到身后，眼神飘忽：“没、没什么...”
张启灵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不过片刻，沈砚泠就败下阵来，乖乖交出剩下的痒痒粉，垂着头道：“我错了。”
这时无邪恰好从屋里出来，背上还沾着些许粉末。不过三五步的距离，他就开始扭来扭去：“奇怪，后背怎么这么痒...”
沈砚泠偷瞄一眼，忍不住噗嗤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