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站在塔里木指挥部的沙盘前，手里拿着刚从京城传来的最新电报。
“奉天钢铁厂，特种钢第六炉成功，开始批量生产。”
“沪市化工厂，催化剂原料已发货，预计三天后到达。”
“洛阳机械厂，高压泵组提前两天完工。”
他在沙盘上插下一面面小红旗，标记着每个关键节点的进度。
老刘走过来，递上一杯浓茶：
“李工，您已经连续工作七十二小时了，歇会儿吧。”
李林摇摇头，目光没有离开沙盘：
“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京城第一机床厂的反应器主体刚脱困，预计明天凌晨抵达。
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吊装准备。”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工程师们：
“通知吊装队，检查所有起重设备。
两台150吨履带吊，必须确保状态完好。
地基承载力再测一遍，不能有任何闪失。”
王工接过任务清单：
“明白！我立刻去安排！”
李林走出指挥部，戈壁滩的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
远处，炼油厂建设现场灯火通明。
数百名工人正在三班倒施工。
李林走到加氢反应器的安装区域，那里已经浇筑好了巨大的混凝土基础。
工程师小陈正带着测量组，用经纬仪反复校核基础的水平度。
“李工，基础平整度误差控制在0.3毫米以内，完全符合要求。”小陈报告道。
李林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混凝土表面：“养护时间够了吗？”
“按照您提供的快速养护配方，加了早强剂和减水剂，
现在强度已经达到设计值的85%。
明天反应器到达时，强度会超过90%，完全可以承重。”
李林点点头：
“很好。
通知吊装队，明天凌晨三点开始准备。
我要在天亮之前，把反应器立起来。”
凌晨两点。
车队的车灯在戈壁滩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光带。
八十吨重的加氢反应器，躺在特制的平板车上，缓缓驶入工地。
李林早已等候在现场。
两台150吨履带吊已经就位，吊臂高高扬起，在夜空中显得格外雄伟。
“所有人注意，开始吊装作业！”
李林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遍整个工地。
吊装指挥老张举起旗帜，发出第一个指令：“钢丝绳挂钩！”
四名工人爬上平板车，将特制的吊装钢丝绳，分别挂在反应器四个吊耳上。
每个吊耳都经过精密计算，能够承受二十吨以上的拉力。
“检查钢丝绳张力！”
测力传感器显示，四根钢丝绳的张力完全一致。
“起吊！”
两台履带吊同时启动，液压系统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钢丝绳绷紧，反应器缓缓离开平板车。
李林紧盯着吊装角度显示器。
“左侧履带吊，降低速度0.2米每分钟。”
“右侧履带吊，保持当前速度。”
他不断调整两台吊车的配合，确保反应器在空中保持绝对水平。
十分钟后，反应器被吊到了基础上方。
“下降！”
八十吨的庞然大物，一寸一寸地向下移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当反应器底部距离基础只有十厘米时，李林举起手：
“停！”
测量组立刻上前，用激光测距仪检查位置。
“中心偏差3毫米，方向西北。”
“左侧履带吊，向东南方向微调5厘米。”
履带吊缓慢移动，反应器的位置随之调整。
“中心偏差0.5毫米，符合要求！”
“继续下降！”
反应器稳稳地落在基础上。
预埋的地脚螺栓，精确地穿过底座的螺栓孔。
“吊装成功！”
工地上爆发出一阵欢呼。
李林却没有放松，他走到反应器旁边，拿出水平仪检查垂直度。
“垂直度偏差0.8毫米，在允许范围内。”
他转身，看向等候在一旁的焊接队：
“立刻开始固定作业。
所有地脚螺栓，必须在两小时内焊接完成。”
天刚蒙蒙亮，苏晚晴就来到了临时实验室。
桌上摆放着十几个烧杯,里面是不同配比的催化剂浆液。
助手小王打着哈欠走进来：
“苏工程师,您一夜没睡?”
苏晚晴摇摇头：
“睡不着。第四批催化剂虽然表面合格,但我总觉得孔隙分布还不够理想。”
她拿起一个样品,放在显微镜下观察。
“你看,这些孔隙的直径分布太分散了。
有的只有2纳米,有的却超过10纳米。这会导致催化效率不均匀。”
小王凑过来看了看：
“可是李工说,这个指标已经符合要求了啊。”
“符合要求,不等于最优。”
苏晚晴站起身,
“我要调整造孔剂的配方。”
她走到黑板前,开始推导化学方程式。
造孔剂的种类、用量、加入顺序,每一个变量都会影响最终的孔隙结构。
她写满了整整三块黑板,才找到一个理论上更优的配方。
“小王,准备第五批样品。造孔剂改用十六烷基三甲基溴化铵,用量增加到8%。”
“这么高的用量,会不会影响催化剂的机械强度?”
“会。所以我们要同步提高粘结剂的比例,从12%增加到15%。”
新的配方调制完成,倒入模具,送进焙烧炉。
苏晚晴守在炉前,每隔十分钟记录一次温度数据。
升温阶段,从室温到150度,速率控制在每分钟5度。
恒温阶段,在150度保持两小时,让造孔剂充分挥发。
升温阶段,从150度到550度,速率控制在每分钟3度。
恒温阶段,在550度保持四小时,让催化剂晶体结构稳定。
整个过程持续了八个小时。
当炉门打开,苏晚晴小心翼翼地取出样品。
表面依然光滑致密,但拿在手里,明显比之前的样品更轻。
她立刻送去做比表面积测试。
半小时后,数据出来了。
比表面积:320平方米每克。
比第四批样品提高了15%。
孔径分布:集中在4到6纳米之间,分散度降低了40%。
苏晚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李林的号码。
“李林,第五批催化剂成功了。性能比设计值还要好15%。”
电话那头,李林很欣慰:
“做得好。立刻组织批量生产,我们需要五吨。”
“明白。”
苏晚晴挂断电话,转身对小王说:
“通知所有人,取消休假。”
“我们要在七天内,生产出五吨催化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