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芥子纳灵，黑市窥秘
【小衍蕴灵阵】带来的修炼加速如同甘霖，滋润着陆昭干涸的经脉与受损的神魂。
接连数日，他深居简出，除却必要的进食和短暂的睡眠，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阵中修炼。气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凝实，肩后的伤口在灵气滋养下愈合加速，只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疤痕，连神魂深处那两次卜筮反噬带来的撕裂感也渐渐平复。
力量一点点充盈的感觉，驱散了部分笼罩心头的阴霾，带来一种久违的踏实感。
然而，好景不长。
第五日深夜，当他结束一轮修炼，习惯性地看向阵眼处的血珀吊坠时，心猛地一沉。
那枚原本温润透亮、内蕴云絮的血珀，此刻色泽明显变得灰暗浑浊，如同蒙上了一层无法擦去的尘埃。内部那道曾灵动流转的云絮纹路，此刻几乎停滞不动，黯淡无光，原本散发出的微弱生机气息也变得若有若无，仿佛风中残烛。
灵性即将耗尽！
陆昭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血珀。触感不再温润，反而带着一丝凉意。一种紧密的联系感正在迅速减弱。
他估算了一下，照这个速度，这枚家传的血珀最多再支撑两三日，便会彻底灵性消散，化为一块凡石。而失去了阵眼灵物引导，这座残缺的【小衍蕴灵阵】也将立刻停止运转，重新变为地上毫无用处的涂料和铜丝。
刚刚尝到修炼甜头的他，绝不愿再回到之前那种龟速爬行的状态。更何况，危机四伏，没有力量，便是待宰羔羊。
寻找新的、更强的灵物，已刻不容缓！
但灵物何其难得？在这钢筋水泥的现代都市，难道要去深山老林碰运气？且不说时间精力，那漫无目的的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本无名古书上。
既然此书能记载【小衍蕴灵阵】，是否也会有关于寻找、辨识灵物的法门？
他再次静心凝神，尝试沟通古书。这一次，他意念高度集中，所有的渴求都指向“探寻灵物”的方向。
古书封面微光闪烁，信息流再次涓涓而来。
大部分依旧是难以理解的碎片，但在耗费大量心神后，一门奇特的辅助法诀逐渐清晰——
【芥子灵犀术】（残）
并非攻击防御之术，而是一门专用于微缩灵觉感知、极大提升对特定属性能量感应敏锐度的秘术。修成后，可将灵觉压缩凝聚于方寸之间，如同形成一枚无形的“灵犀之眼”，能窥破寻常感知难以察觉的微弱灵光、能量残留乃至一些简单的隐匿法门。
法诀同样残缺，且修炼起来对灵觉的操控要求极高，极为精细微妙，一个不慎便可能损伤灵觉本源。
但它的作用，让陆昭眼前一亮！
若有此术，岂不是等于拥有了一个专门探测灵能的“雷达”？无论是寻找灵物，还是探查敌人踪迹，乃至鉴别某些特殊物品，都将事半功倍！
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开始参悟修炼。
过程比想象中更加艰难。【芥子灵犀术】要求将灵觉不断压缩、凝练，如同将散漫的雾气硬生生压成一根无形却坚韧的细丝。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眉心祖窍的剧烈酸胀和刺痛，精神力的消耗速度骇人听闻。
失败，失败，再失败。
无数次尝试，无数次因为掌控力不足而导致即将成型的“灵犀之眼”溃散，反震之力冲击得他头晕眼花，几欲呕吐。
但他骨子里的执拗被彻底激发出来。凭借阵法的辅助和一股不服输的狠劲，他硬是咬着牙，一次次耗尽精神力，又一次次调息恢复，重新开始。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不知第几百次失败后，他终于成功地将一缕灵觉压缩凝聚于指尖！那灵觉细若游丝，却凝实无比，微微震颤着，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感知力。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缕“灵犀丝”探向那枚即将耗尽灵性的血珀。
嗡……
指尖触及血珀的刹那，感知陡然一变！
在他的“视野”中，血珀不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团极其黯淡、即将熄灭的微弱光晕，内部充斥着灰黑色的死寂杂质，只有最核心处，还残留着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顽强闪烁着的淡红色生机灵光。
成功了！【芥子灵犀术】初成！
虽然范围极小，只能局限于指尖方寸，且维持时间极短，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他强忍着激动和精神的疲惫，开始思考下一步。
有了探查之术，该去何处寻找灵物？古玩市场？深山老林？这些地方要么是大海捞针，要么远水难救近火。
忽然，他想起之前替秦老板去取书时，在批发市场附近闲逛，曾无意间听几个店铺老板压低声音交谈，提及城西某个废弃工厂区，每逢周末子夜，会有一些“见不得光”的私下交易集市，流出来的东西五花八门，很多都是“土里来的”或“水里捞的”，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玩意儿，鱼龙混杂，但也偶有真东西出现。
当时他只当作奇闻轶事，一笑而过。但现在想来，那种地方，岂非最有可能出现沾染灵性之物？即便是赝品居多，但凭借【芥子灵犀术】，或可沙里淘金！
风险极大。那种地方必然混乱不堪，而且他无法确定袭击者是否与那种灰色地带有关。但这是目前最快、最直接的途径。
去！必须去！
周末子夜，月黑风高。
城西废弃工业区，断壁残垣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幢幢鬼影，荒草没过膝盖，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败的气味。
陆昭穿着一身深色旧衣，脸上沾了些灰尘，收敛气息，如同幽灵般潜行而至。【基础敛息术】运转到极致，【灵觉警示】细丝最大范围散开，警惕着四周任何风吹草动。
远远地，便看到一处废弃的大型厂房深处，隐约有微弱的光亮和嘈杂的人声传出。
靠近厂房入口，景象豁然一变。
厂房内部空间巨大，却只零星点着几盏功率不大的昏黄灯泡和应急灯，光线昏暗，人影绰绰。这里没有正规市场的摊位，交易者们大多席地而坐，面前铺着一块布，上面随意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沾满泥土的陶罐瓷碗、锈蚀的铜钱铁器、颜色诡异的矿石、甚至还有一些干枯的动植物标本、以及些说不出用途的古怪物件。
空气中混杂着烟味、汗味、尘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土腥气和阴冷感。交易者们大多沉默寡言，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靠近的人，低声交谈，交易过程极快。
这里就是所谓的“黑市”。
陆昭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紧张，低着头，融入稀疏的人流之中。他不敢轻易动用【芥子灵犀术】，这里人多眼杂，能量混乱，贸然动用灵觉极易引起不可预知的反应。
他假装随意地在一个个“摊位”前驻足，目光扫过那些五花八门的物品，大部分都是普通的旧货或赝品，毫无灵性可言。偶尔有几件老物，也仅有极其微弱的岁月气息，远达不到“灵物”标准。
转了近半小时，一无所获，反而被几个摊主用警惕和不善的目光打量了好几次。
就在他有些失望，准备去另一个区域看看时，脚步经过一个最角落的摊位。
摊主是个裹着旧军大衣、缩着脖子打盹的干瘦老头，面前的破布上零零散碎放着几块颜色暗淡的矿石、几个生锈的金属零件，还有一小堆如同碎木炭般的黑色块状物，毫不起眼。
陆昭的目光原本已经掠过，但就在那一瞬间，他指尖微微一动！
一直处于极度敏感状态的【灵觉警示】，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异常精纯浓郁的土行灵气的波动！那波动一闪即逝，仿佛被什么东西严密包裹着，却又因为某种原因泄露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来源……似乎是那堆不起眼的“碎木炭”？
陆昭心脏猛地一跳，脚步顿住。他强作镇定，蹲下身，假装对那几块矿石感兴趣，拿起来掂量查看，眼角余光却死死锁定那堆黑色块状物。
【芥子灵犀术】悄然运转，一缕凝练到极致的灵觉细丝，无声无息地从指尖探出，扫向那堆“碎木炭”。
就在灵觉细丝触及的刹那——
嗡！
感知世界骤然变化！
在他的“灵犀之眼”中，那堆看似死寂的“碎木炭”内部，竟然蕴含着磅礴如海、沉厚如山的纯粹土行灵光！那灵光被一层极其古怪的、坚硬的黑色外壳紧紧包裹、封锁着，几乎没有任何泄露，唯有其中一小块边缘似乎有极其细微的破损，方才泄露了那让他捕捉到的一丝气息！
这是……何等品阶的灵物？！其蕴含的灵能，比他那枚血珀强盛了何止百倍千倍！
然而，就在他心神被那磅礴灵光所震撼的同一瞬间——
咻！
另一道冰冷、锐利、充满探查意味的灵觉波动，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从斜后方另一个摊位袭来，快如闪电般扫过那堆“碎木炭”，紧接着，猛地锁定在了陆昭那缕尚未收回的“灵犀丝”之上！
被发现了！
陆昭头皮瞬间炸开，想也不想，猛地切断了灵觉细丝，霍然起身！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不敢看向灵觉袭来的方向，丢下手中的矿石，对那打盹的老头沙哑地说了一句：“东西不错，我再看看别的。”
说完，转身就走，脚步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踩在紧绷的心弦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他的后背上，充满了审视、惊讶，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
果然有同道中人！而且其实力，远在他之上！
怀璧其罪！那堆“碎木炭”是至宝，但也成了烫手山芋，更是催命符！
他不敢停留，加快脚步，向着厂房外走去。身后的那道目光如影随形，冰冷刺骨。
就在他即将走出厂房阴影，踏入外面荒地的刹那——
一道干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拦在了他的前方。
正是那个之前还在打盹的摊主老头！
他依旧裹着那件旧军大衣，缩着脖子，但一双眼睛却在黑暗中闪烁着与其年龄绝不相符的、精明而锐利的光芒，嘴角咧开一个古怪的笑容，露出焦黄的牙齿。
“小哥，”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看了老汉的东西，这就走了？”
“价钱不合适，自然就走。”陆昭停下脚步，全身肌肉绷紧，气流暗运，【灵觉警示】疯狂尖啸，提示着前方老头的危险，以及身后那道冰冷目光的逼近。
前狼后虎！
他已被彻底盯上！
老头嘿嘿低笑两声，目光似无意般扫过陆昭刚才探查的那堆“碎木炭”，又落回陆昭脸上，意有所指道：“有些东西，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看得懂的人，自然知道它的分量。小哥……眼力不错啊。”
话音未落，陆昭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冰冷的灵觉波动也逼近了，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封住了他的退路。
交易？强抢？还是……灭口？
陆昭的心沉到了谷底，手心却悄然捏紧。
看来，今晚想轻易离开，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