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他想让我成为他的“眼睛”，深入省直部门！
竹音轩二楼的“听雨”室内，空气仿佛在王建国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凝固了。
“做我的眼睛。”
这五个字，不重，却像五座无形的山，沉甸甸地压在了丁凡的肩上。窗外巷口的风声，茶壶里沸水的咕嘟声，在这一刻似乎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王建国两人，以及那张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名为“权谋”的棋盘。
丁凡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垂下眼帘，看着自己面前那盏小小的茶杯。琥珀色的茶汤里，几片舒展开的茶叶载沉载浮，像极了官场中人的命运。一缕极细的白汽，蜿蜒而上，最终消散在空气里，无影无踪。
眼睛？
丁凡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天网恢恢系统】那冰冷的界面。王建国想要一双凡人的眼睛，去看清那些隐藏在迷雾后的真相。可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双早已洞穿一切虚妄的“天眼”。
这邀请，是毒药，也是蜜糖。
接受，意味着他将正式踏入省级层面的权力绞杀场，成为王建国这艘战船上最前方的撞角。他将直面那些比张志远能量大上百倍的巨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但拒绝……
他将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能让他以最快速度，接触到腐败核心，并利用王建国这把保护伞来掩护自己的机会。他将继续在江州这个小池塘里打转，而那些真正的大鱼，依旧在深海里逍遥。
王建国没有催促，他只是重新坐下，好整以暇地为丁凡续上了茶。滚烫的茶水注入杯中，茶叶翻滚得更加剧烈。
“我知道，这很难选。”王建国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寂，语气里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从容，“你还年轻，前途无量。留在江州，稳扎稳打，几年后，一个市委常委的位置是跑不掉的。安稳，体面，风险小。”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但你甘心吗？你亲手扳倒了张志远，看到了教育系统的烂疮，看到了那些因为学区房而痛哭的家长。你觉得，这种烂疮，仅仅在江州有吗？”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点了点，仿佛点在了一张看不见的地图上。
“省交通厅，每年上千亿的高速公路项目，招投标的水有多深，你知道吗？一条路的维护费用，能养活多少家空壳公司，你想过吗？为什么有些路段，年年修，年年坏？那些断掉的护栏，翻下山崖的客车，背后是什么？”
他又点了点另一个方向。
“省国土资源厅，那些被贱卖的矿产，被违规审批的土地，肥了谁的腰包？为什么有些地方，山被挖空了，水被污染了，老百姓得了怪病，告状无门？那些审批文件上龙飞凤舞的签名，又是谁的？”
王建国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丁凡的心湖里炸开。这些，丁凡通过系统，其实早已能窥见一二，但从王建国这位省委副书记的口中说出来，那种触目惊心的真实感，依旧让他感到一阵阵寒意。
“这些，都是根子上的问题。根子烂了，你修剪枝叶，有什么用？今天剪了，明天它长出更毒的果子。”王建国看着丁凡，目光灼灼，“你说你想扎根基层，为家乡的反腐事业贡献力量。小丁，我告诉你，哪里才是真正的‘基层’。”
他用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面。
“问题的根源，就是基层！腐败的源头，就是基层！省直机关那些大院高墙，就是滋生这一切腐败的温床！那才是我们反腐斗争最核心的战场！”
王建国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力量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将军，在战前动员会上，为自己最看好的年轻军官，描绘出一幅宏大而残酷的战争蓝图。
丁凡缓缓抬起头，迎上王建国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也不想退。王建国的话，点燃了他心中那团一直燃烧的火。
“王书记，”丁凡开口了，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坚定，“我刚来江州的时候，就说过，我想扎根基层。那时候，我以为的基层，是市里，是区里，是老百姓的家长里短。”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滚烫的茶汤仿佛点燃了他胸中的热血。
“听了您刚才的话，我明白了。我以前看的，是树叶，是树枝。您让我看到的，是树根。病在根上，药自然要下到根上。”
他放下茶杯，看着王建国，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谦逊和恭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般的坦诚和锐气。
“您说得对，我想为家乡做点事。如果省城那些大院，才是问题的根源，那我愿意去那里‘扎根’。我要亲眼看看，那些根，到底都烂成了什么样子。”
他没有直接答应做王建国的“眼睛”，而是巧妙地，将王建国的意图，包装进了自己最初的“抱负”里。
这番话，让王建国都愣了一下。
他预想过丁凡的各种反应，或激动，或惶恐，或讨价还价。但他没想到，丁凡会用这样一种方式，来接受这个任务。
这不仅仅是接受，更是一种宣告。
宣告了他丁凡，不是被动接受命令的棋子，而是主动选择战场，并拥有自己独立意志的战士。他将王建国的“私心”，升华成了自己的“公义”。
高明！实在是高明！
王建国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先是错愕，随即，那错愕化为了浓烈到极致的欣赏。他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小小的茶室里回荡，充满了快意。
“好！好一个‘病在根上，药下根上’！好一个去省城‘扎根’！”
王建国站起身，走到丁凡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不是刀，你也不是握刀的手。你是和我一样的人，是想把这盘棋下活，想让这天底下，多一点清明的人！”
这番话，已经近乎于引为知己。
丁凡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才算真正赢得了王建国的信任。不是作为工具的信任，而是作为盟友的信任。
王建国重新回到茶台后，脸上的笑容收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既然你决定了，那有些事，我也要跟你交个底。”他压低了声音，“省直部门，关系错综复杂，比市里凶险百倍。你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寸步难行，只会成为活靶子。”
丁凡静静地听着，他知道，正题来了。
王建国沉吟了片刻，似乎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
“江州市纪委书记的位置，快要空出来了。”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水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周立国同志在这次反腐工作中表现突出，省里有意向，让他到省纪委去，担任副书记。”
丁凡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看着王建国，只见对方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丁，你觉得，你来坐这个市纪委书记的位置，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