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美丽的面庞此刻却因为愤怒而扭曲，她的双眼猩红如兽，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烧成灰烬。
周姐正擦着病房里的小桌子，冷不丁被身旁急促的喘息声惊得手一抖，抹布差点从掌心滑下去。
她慌忙稳住动作，转头就见苏瑶雪肩膀剧烈地起伏着，胸口像是揣了个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粗重的气音，脸色更是白中泛青。
“苏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周姐连忙放下抹布，快步走过去，语气里满是担忧。她给苏瑶雪做了好几天护工，从没见过苏瑶雪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苏瑶雪像是没听见，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窗外，指节因为用力攥紧而泛白。周姐心里更慌了，提高了些声音：“苏小姐？您没事吧？是不是谁惹您生气了？可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气坏了可怎么好。”
话音刚落，苏瑶雪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怒吼，像是积压了许久的情绪骤然炸开。
她猛地转身，抓起手边的花瓶，狠狠朝对面的墙壁砸去——“哐当”一声脆响，瓷片四溅，清水混着枯萎的玫瑰花瓣淌了一地，几片碎瓷甚至弹到了周姐脚边。
周姐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上血色褪尽，满眼都是惊恐。
“都是她！都是那个臭娘们！”苏瑶雪胸口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眼神里翻涌着近乎狰狞的恨意，“害得我落到这步田地，我饶不了她！”
周姐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挪上前，声音发颤地问：“苏小姐……您说的是谁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苏瑶雪猛地抱住双臂，像是在极力克制着颤抖，声音里忽然掺了哭腔，带着浓浓的委屈和不甘：“周姐，这个你不用管。抱歉，吓到你了，你……你收拾一下吧。”
周姐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软了半截，走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劝道：“苏小姐，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您这么能干，人又漂亮，将来肯定能遇到更好的，别跟不值得的人置气。”
“更好的？”苏瑶雪猛地抬起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眼底却骤然闪过一丝冰冷的决绝，那点脆弱瞬间被狠厉取代，“不，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我要让她付出代价，加倍的代价！”
说完，她抬手抹掉眼泪，手指拢了拢微乱的头发，原本慌乱的眼神一点点沉静下来，变得异常坚定。
周姐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莫名一紧——苏小姐这眼神，像是已经在心里盘算了千万遍，一场风暴怕是要来了。
窗外的阳光渐渐柔和，斜斜地穿过百叶窗，在重症监护室的地面上投下一道道金色的光影。
监护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不由得绷紧神经。
在靠窗的那张病床上，躺着做了脑部手术一直昏迷不醒的高笙离。
他面色苍白如纸，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身上连接着各种粗细不一的管子。自从那场意外伤害发生后，他就一直沉睡在这片寂静之中，仿佛被时光遗忘。
忽然，高笙离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如同风中颤动的枯叶。
正在低头记录数据的护士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她的眼睛瞬间睁大，手中的笔差点掉落在地。
“快！快叫医生！”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一边高声呼喊，一边快步冲向门口。
不一会儿，医生匆匆赶来，他戴着金丝眼镜，神情专注而严肃。
医生熟练地查看监护仪器上的数据，又仔细检查高笙离的瞳孔反应和各项生命体征。
经过一番认真评估，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病人情况稳定，很快就要苏醒了，可以转到普通病房进一步观察。”
“转到哪个病房呢？”护士在一旁问道。医生沉吟片刻，说道：“转到高振辉的病房里吧，父子俩在一个病房，既能互相照应，也方便一起监护。”
当天下午，推着高笙离的病床缓缓穿过医院长长的走廊。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落，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当病房的门缓缓推开，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的高振辉看到被推进来的高笙离时，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笙离……笙离！”高振辉颤抖着嘴唇，声音里满是惊喜与难以置信。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
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儿子，却又怕惊醒这个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梦境。
在他以为失去大儿子的无数个日夜，此刻的重逢，恍若隔世，让他感受到了生命奇迹带来的震撼与温暖。
病房门推开的瞬间，守在一旁的高笙勉和王红梅同时站了起来。
高笙勉手中握着保温杯，杯中的热水晃出涟漪，倒映着他紧绷的神情。
王红梅下意识攥紧了衣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目光在昏迷的高笙离与激动的高振辉之间来回游移。
“爸！您先别激动！”高笙勉一个箭步冲到父亲床边，按住老人颤抖着试图起身的肩膀。
监护仪的心跳声突然急促起来，尖锐的警报声刺得人耳膜发疼。
他手忙脚乱地扶住父亲后仰的身体，余光瞥见床头跳动的血压数值不断攀升，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医生说您刚做完心脏支架手术，情绪不能波动这么大！”
王红梅僵在原地，喉咙像被棉花堵住般发不出声音。
透过朦胧的泪光，她看见高笙离凹陷的脸颊和苍白的嘴唇，记忆突然被拉回到一年前——两人刚刚结婚，那时的他意气风发，会笑着把温热的豆浆塞进她手里。
此刻这个虚弱的男人，与记忆里的身影重叠又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