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顾雪柔捂着自己那半边迅速红肿起来的脸，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居高临下、眼神冰冷得如同看一个死人的顾云峥，脑子里一片空白。
讨债？
她回来……是来讨债的？
她不是应该对自己感恩戴德，感谢自己替她在父母面前尽孝，感谢自己替她在府中打理好一切吗？！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打自己？！
“哇——！”
巨大的屈辱和震惊，让她再也绷不住那副楚楚可怜的伪装，张开嘴，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起来！
“来人啊！杀人啦！顾云峥疯啦！她要杀了我啊！”
她的哭声，尖锐刺耳，充满了怨毒与不甘，哪还有半分平日里那温柔娴静的模样？
守在院外的那些丫鬟婆子，听到动静，连忙冲了进来。
当她们看到自家二小姐，如同一个疯婆子般，披头散发地瘫坐在地上时，一个个都吓得魂飞魄散！
“二小姐！”
“快！快去禀报国公爷和夫人！”
“大小姐！您……您怎么能对二小姐动手呢？！”
几个顾雪柔的心腹丫鬟，又惊又怒，指着顾云峥，厉声呵斥道。
翠儿更是仗着自己刚刚才受过罚，觉得自己在主子面前“有功”，第一个就冲了上来，张开双臂，护在了顾雪柔的身前。
“大小姐！您太过分了！”她色厉内荏地叫道，“二小姐好心好意地来看您，您……您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滚。”
顾云峥的眼神，冷冷地扫了过来。
仅仅一个字，一个眼神，就让翠儿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就想后退。
可她一想到，这正是自己在主子面前表忠心的好机会，又硬着头皮，挺了挺胸膛。
“大小姐！您别以为您是嫡女，就可以在府里为所欲为！二小姐……二小姐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您要是再敢动二小姐一根汗毛，我们……我们跟您拼了！”
“对！跟她拼了！”
几个丫鬟婆子，也跟着壮着胆子，叫嚣了起来。
她们仗着人多势众，又觉得顾云峥再怎么野蛮，也不敢真的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对她们这些下人动手。
然而，她们错了。
大错特错。
“主心骨？”顾云峥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度危险的弧度，“一条养不熟的狗，也配当这个家的主心骨？”
“你……你骂谁是狗？！”翠儿气得脸都涨红了。
“谁应，就骂谁。”顾云峥淡淡地说道。
她转过头，不再看这群跳梁小丑。
她的目光，落在了院角，那几竿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翠竹上。
“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
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同催命的符咒，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尤其是……对那些不听话的狗。”
她说着，缓缓地，朝着那片竹林走了过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只见顾云峥走到一根足有成年人手腕粗的竹子前，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竹竿。
然后，她手臂微微发力。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那根坚韧无比的翠竹，竟然就那么被她……硬生生地，给掰断了！
整个院子，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徒手……断竹？！
这……这还是人吗？！
这简直就是一头人形的凶兽啊！
顾云峥面无表情地，将手里那截一丈多长、断口处还带着锋利竹刺的竹竿，掂了掂。
分量，刚刚好。
她转过身，拖着那根临时制作的“武器”，一步一步地，朝着那群已经吓傻了的丫鬟婆子，走了过去。
“咚。”
“咚。”
“咚。”
竹竿的末端，拖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如同催命鼓点般的声响。
每响一下，翠儿等人的心，就狠狠地抽搐一下。
“你……你别过来！”翠儿的声音，都在发颤，她看着顾云吾手里那根，断口处闪着寒光的竹竿，吓得两腿发软，几乎快要站不住了，“杀……杀人是犯法的！你……”
“犯法？”顾云峥笑了。
“在我镇北军的军营里，”她的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刮得人骨头生疼，“以下犯上者，当场格杀！”
“对主帅不敬者，当场格杀！”
“动摇军心者，当场格杀！”
她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
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凝如实质的杀气，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朝着那群丫鬟婆子，狠狠地压了过去！
“噗通！”
“噗通！”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这种极致的恐惧，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样，除了还护在顾雪柔身前的翠儿，其他所有的丫鬟婆子，全都跪了下来！
她们磕头如捣蒜，哭喊着求饶。
“大小姐饶命啊！”
“奴婢们错了！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求大小姐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充满了鬼哭狼嚎般的求饶声。
唯有翠儿，还在那里硬撑着。
不是她有多忠心，而是她知道，自己今天带头挑衅，已是罪无可赦！现在求饶，也只有死路一条！
她唯一的活路，就是等！
等国公爷和夫人过来救她！
“很好。”
顾云峥走到了她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还在负隅顽抗的丫鬟，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
“看来，你是一条……很有骨气的狗。”
“我……我不是狗！”翠儿壮着胆子，尖声叫道，“我是二小姐的人！你……你不能动我！”
“哦？”顾云峥挑了挑眉，“是吗？”
她不再说话。
她只是缓缓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那根竹竿。
“不——！”
翠儿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她想躲，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充满了暴怒的吼声，如同惊雷一般，从院门口炸响！
“住手！你这个逆女！”
是顾远山！
他带着柳如是和两个儿子，终于赶到了！
看到院子里这如同修罗场般的一幕，顾远山气得目眦欲裂！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刚回府的女儿，竟然……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持械行凶？！
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顾云峥！你给我把东西放下！”顾远山指着她，怒吼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还有没有王法？！”
翠儿和顾雪柔看到救星来了，眼中瞬间迸发出了希望的光芒！
“爹！救我！”顾雪柔连滚带爬地，朝着顾远山扑了过去，“姐姐她疯了！她要杀了我啊！”
翠儿也跟着哭喊道：“国公爷！夫人！救命啊！大小姐她……她要打死奴婢啊！”
柳如是看到自己那宝贝女儿，被打得红肿不堪的脸，心疼得差点晕过去！
“云峥！你……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她指着顾云峥，气得浑身发抖，“她可是你妹妹啊！”
“妹妹？”顾云峥笑了，她转过头，看着那群，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家人”，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一个想要抢我信物，图谋不轨的妹妹？”
“一群，只会偏袒冒牌货的……家人？”
“顾云峥！你还敢狡辩！”大哥顾云帆厉声喝道，“我们都看到了！是你，在欺负雪柔！”
“就是！”二哥顾云浩也跟着附和道，“雪柔善良，处处忍让你，你却得寸进尺！简直……不可理喻！”
好。
真好。
这就是她的家人。
永远，都只会站在顾雪柔那一边。
永远，都只会指责她这个……受害者。
顾云峥的心，彻底冷了。
她缓缓地，转过身，重新看向了，那个以为自己已经得救了的……翠儿。
“看来，你的主子们，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
翠儿闻言，脸上瞬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躲到了顾远山的身后，指着顾云峥，嚣张地叫道：“顾云峥！你听到了吗？！国公爷和夫人都来了！我看你……还敢不敢动我！”
“是吗？”
顾云峥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就此罢手的时候。
她动了！
她的身影，快如鬼魅！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
下一秒！
“噗嗤——！”
一声利器入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顾远山等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等他们再次定睛看去时……
翠儿，已经瞪大了双眼，直挺挺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的胸口，插着半截锋利的竹刺。
鲜血，正汩汩地，从伤口处，不断地涌出来。
而顾云峥，则站在她的尸体旁，手里，还握着那半截，已经沾满了鲜血的……竹竿。
“现在，”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那群，已经彻底被吓傻了的“家人”，一字一句地，清晰无比地说道：
“还有谁觉得，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