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雯的葬礼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举行。周晓雨站在墓园里，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刘雯的父母哭得几乎昏厥，那张永远定格在十五岁的笑脸在黑白照片里静静注视着前来悼念的人们。
太突然了...赵小柔站在周晓雨身边，声音细如蚊呐，明明前一天还和我们一起...
张雅一反常态地沉默着，指甲上的暗红色指甲油已经被她抠得斑斑驳驳。李梦琪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沾满雨滴：交通事故每天都会发生，只是碰巧发生在我们认识的人身上而已。
周晓雨没有回应。她盯着刘雯的遗照，耳边又回响起那个冰冷的声音：一个都逃不掉...
葬礼结束后，四个女生默契地避开谈论那天晚上的事。但周晓雨注意到，每个人的眼下都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显然都没能睡好。
周一返校时，刘雯的座位被撤走了，教室里空出一块刺眼的空白。课间操时间，周晓雨故意落在最后，悄悄溜进了学校图书馆的档案室。
请问需要帮忙吗？图书管理员是个和蔼的中年女性。
我...我想找一些关于学校历史的资料。周晓雨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老师布置的作业。
管理员点点头：校史资料在最后一排书架。需要的话，旧报纸合订本在地下室。
周晓雨道谢后径直走向最后一排书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什么，只是那个名字——林小婉，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校史记载显示，这所中学创办于1952年，曾经出过不少知名校友。周晓雨快速浏览着历任学生名单，却没有找到林小婉这个名字。
地下室的旧报纸...周晓雨喃喃自语，走向楼梯。
地下室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发霉的味道。周晓雨打开手机电筒，一排排翻阅着泛黄的报纸合订本。她推算着时间，从二十年前开始查找。
翻到1999年6月的报纸时，一则小标题吸引了她的注意：《本市某中学女生失踪案悬而未决》。
报道内容很简短：
6月15日，本市某重点中学高二年级学生林某（女，17岁）离奇失踪。据同学反映，林某当天放学后未返家，书包在旧校舍音乐教室被发现。警方介入调查后未发现有效线索，案件仍在进一步侦办中...
周晓雨的手指颤抖起来。旧校舍的音乐教室...正是她们玩笔仙的地方！
她继续翻找后续报道，却发现关于此案的报道戛然而止，仿佛被人刻意抹去。正当她准备放弃时，一张夹在报纸间的泛黄照片飘落在地。
照片上是五个穿着老式校服的少年，三男两女，站在旧校舍前勾肩搭背地笑着。照片背面用褪色的钢笔字写着日期：1999.6.14，以及五个名字。
周晓雨的心跳突然加速——其中一个名字赫然是林小婉！而另外四个名字...周晓雨瞪大眼睛，她认识这些姓氏：刘、李、赵、张...
这不可能...周晓雨喃喃自语。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拍下照片，然后匆匆将报纸归位，逃离了地下室。
回到教室，周晓雨魂不守舍地坐在座位上，脑海中不断回放那张照片。刘、李、赵、张...这难道只是巧合吗？
你去哪了？课间操点名你没到。李梦琪走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周晓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我查到了林小婉的事。二十年前，她在这所学校失踪了，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旧校舍的音乐教室...
李梦琪的表情凝固了。她抓住周晓雨的手腕：你疯了吗？还调查这个？刘雯已经...够了，别再碰这件事了！
但那张照片上的姓氏...
巧合而已！李梦琪几乎是咬着牙说，听着，今晚我去图书馆查些资料，用科学方法解释这一切。你什么也别做，等我消息。
放学铃响，李梦琪匆匆离开，背影显得异常坚决。周晓雨想叫住她，却最终没有开口。
当晚九点，周晓雨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李梦琪发来的消息：
我在图书馆找到一些东西。不是巧合。我们的父母...他们认识林小婉。我拍了照片，马上发给你。
紧接着是几张模糊的照片，似乎是某本毕业纪念册的页面。周晓雨正要放大查看，又一条消息进来：
有人在图书馆...我觉得不是管理员。书架...书架在动...
周晓雨立刻拨通李梦琪的电话，却只听到一阵杂音，然后是书本倒塌的巨响和李梦琪的尖叫声。
梦琪？梦琪！周晓雨对着电话大喊，但回应她的只有一阵诡异的沙沙声，像是有人用手指甲刮擦话筒。
电话突然断了。
周晓雨立刻打给赵小柔：小柔！出事了！李梦琪在图书馆，她可能遇到危险！
电话那头，赵小柔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我...我也看到了...浴室镜子上...有字...
什么字？周晓雨的心沉到谷底。
第二个...赵小柔啜泣着，是血...用血写的...
周晓雨顾不上多想：你在家等着，我马上过去！
二十分钟后，周晓雨气喘吁吁地赶到赵小柔家。赵小柔的父母出差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开门时，赵小柔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浴室...浴室...她指着卫生间方向，不敢靠近。
周晓雨壮着胆子走过去，推开半掩的浴室门。镜子上，暗红色的液体歪歪扭扭地写着第二个，下方还有一个名字：李梦琪。
就在这时，周晓雨的手机响了。是张雅。
晓雨...张雅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李梦琪死了。图书馆的书架倒塌...她被压在下面...当场...
周晓雨双腿一软，靠在墙上才没有跌倒。两个了...已经两个了...
我们得谈谈，张雅继续说，明天放学后，旧校舍见。
不行！周晓雨脱口而出，那里太危险了！
正因如此，张雅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我们必须去。否则...下一个会是谁？赵小柔？我？还是你？
电话挂断了。周晓雨转身看向蜷缩在沙发上的赵小柔，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我们会死...我们都会死...赵小柔喃喃自语，眼神涣散，她回来了...回来报仇了...
谁？林小婉？周晓雨抓住赵小柔的肩膀，小柔，你知道些什么？
赵小柔突然崩溃大哭：我爸爸...我爸爸当年是她的同学...有天他喝醉了说漏嘴...说他们做了错事...很大的错事...
周晓雨如坠冰窟。那张照片...那些姓氏...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周晓雨轻声问。
赵小柔摇头：爸爸不肯说...只说那天晚上后，没人再见过林小婉...
夜深了，周晓雨决定留下来陪赵小柔。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却都不敢闭眼。凌晨三点，赵小柔突然说要去洗澡。
现在？周晓雨困惑地问。
我...我觉得身上好脏...赵小柔的眼神有些空洞，洗不干净...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周晓雨想陪她去，却被拒绝。浴室门关上后，水声响起。周晓雨坐在床边，翻看李梦琪发来的照片。那是毕业纪念册的一页，五个年轻人笑容灿烂，其中那个叫林小婉的女孩格外显眼——清秀的脸庞，长发及腰，站在最边上，笑容有些勉强。
照片下方的留言栏里，其他人的留言都正常，唯有林小婉那栏被涂黑了，只隐约可见几个字：...恨你们...做鬼也不...
水声突然停了，浴室里传来一声闷响。
小柔？周晓雨喊道，没有回应。
她快步走到浴室门前：小柔？你还好吗？
只有滴水声回答她。
周晓雨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浴缸里，赵小柔面朝下浸在水中，一动不动。水面泛着诡异的红色，而镜子上，原本的第二个被划掉，新出现了第三个，下方是赵小柔的名字。
最恐怖的是，浴缸边缘，有几个清晰的水渍手印，像是有人从浴缸里爬出来留下的...
周晓雨跌坐在地，无法抑制地尖叫起来。
第二天，赵小柔的死被认定为意外溺亡。没人相信一个十五岁女孩会在不到三十厘米深的水中溺死，但也没有其他解释。
教室里，刘雯、李梦琪、赵小柔的座位空空荡荡，像三个无声的控诉。张雅一整天都没来上学，周晓雨打她电话也无人接听。
放学后，周晓雨独自走向旧校舍。无论张雅是否会出现，她都必须去面对那个答案——关于林小婉，关于二十年前的真相，关于为什么她们五个会被选中...
夕阳将旧校舍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只伸向她的鬼手。周晓雨深吸一口气，踏入那片阴影中。
她知道，今晚，要么找到真相，要么成为第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