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城市的霓虹透过车窗，在车内投下流动的光斑，明明灭灭。
商瑜握着方向盘，神经有点紧绷。
她原本以为，好不容易制造了独处机会的宋闻铮，肯定会在车上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用言语或行动撩拨她，试图撼动她那面自己都觉得已经摇摇欲坠的“直女”大旗。
她甚至偷偷打好了几份腹稿，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然而，预想中的“进攻”迟迟没有到来。
车厢里异常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运行声和窗外模糊的风噪。商瑜忍不住，趁着等红灯的间隙，飞快地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副驾驶。
宋闻铮睡着了。
她歪头靠在车窗那侧，手肘支在窗框上，掌心托着侧额，形成了一个支撑。
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清醒时的锐利和疏离，多了几分恬静。
柔和的灯光掠过她清晰的下颌线，照亮她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她的呼吸均匀绵长，眉头微微舒展，但眉宇间仍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重担，得以短暂地休憩。
商瑜看着她的睡颜，心里那点准备好的“防御”悄然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细细密密的、类似心疼的情绪蔓延开来。
这半个月，宋闻铮在国外一定忙得脚不沾地。
她虽然不清楚具体细节，但能让工作狂提前回来，期间必然经历了高强度的工作压缩和奔波。
而她这么拼命……似乎只是为了能早一天回来。
只是为了能早一点见到自己。
这个认知让商瑜的心口微微发烫，又有点酸涩。
她下意识地松了松油门，将车速放得更缓，过弯时也尽可能平稳，避免任何不必要的颠簸惊扰了身边人的好梦。
车窗外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开来，车厢内成了一个静谧而私密的小世界。
也许是在睡梦中也能感知到这份无声的体贴，宋闻铮的嘴角无意识地弯起一个极小的、柔和的弧度。那点笑意一直停留在她的唇边，未曾消失。这让她的睡颜看起来更加安心，甚至带着点满足。
商瑜的心跳在这种静谧和观察中，渐渐变得柔软而平稳。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充盈在车内，不需要言语，却有种隐约的暧昧和温情在静静流淌。
车子终于稳稳地停在了宋闻铮公寓楼下。
商瑜熄了火，却没有立刻叫醒身边的人。她侧过身，借着停车场昏暗的光线，更加清晰地凝视着宋闻铮的睡颜。睡着了的宋导，收起了所有棱角和气场，看起来......还有点乖。
一个突如其来的、带着点恶作剧性质的念头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
想起刚才饭桌上她调侃自己，还......还不小心亲到耳朵。
商瑜忽然很想看看她出点小糗的样子。
她屏住呼吸，像只准备偷腥的小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宋闻铮的脸。然后，用食指和拇指，极其轻柔地捏住了宋闻铮的鼻子。
睡梦中的宋闻铮似乎感觉到了呼吸不畅，无意识地蹙了下眉，脑袋微微动了动。商瑜赶紧松开手，心脏砰砰直跳，既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她。
只见宋闻铮并没有醒来，只是下意识地微微张开了嘴，试图用嘴巴呼吸。然而可能是因为睡得正沉，喉咙里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短促而轻微的......“哼哧”声。
像极了小猪的哼哼。
“噗——”商瑜一个没忍住，瞬间破功，低低地笑出声来，又赶紧捂住嘴，肩膀因为憋笑而微微颤抖。
天哪！堂堂宋大导演，在片场叱咤风云、一个眼神就能让全场噤声的人，居然会发出这么可爱的声音！
这要是说出去谁敢信？
这么难得的黑历史瞬间，怎么能不记录下来，以后说不定还能拿来“威胁”她呢！
商瑜被这个想法诱惑了。她看宋闻铮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胆子又大了起来。她赶紧从包里摸出手机，解锁，点开录像功能，镜头对准宋闻铮的脸，准备再次伸出“罪恶之手”，重现刚才那经典的一幕。
她的手指刚刚颤巍巍地再次伸过去，眼看就要碰到宋闻铮的鼻尖——
原本闭着眼睛的人，却毫无预兆地突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清明锐利，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蒙，目光灼灼，精准地捕捉住商瑜还悬在半空拿着手机意图不轨的手，以及她脸上那尚未褪去的、带着点心虚和恶作剧得逞意味的笑容。
！！！
商瑜的动作瞬间僵住，心脏猛地一跳，仿佛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小孩，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缩了回来，藏到身后，另一只手慌乱地按熄了手机屏幕，眼神飘忽，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宋闻铮，试图假装无事发生。“呃......你、你醒啦？刚到，我刚想叫你呢......”
声音干巴巴的，毫无说服力。
宋闻铮缓缓坐直了身子，活动了一下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而有些僵硬的脖颈。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转过头，目光沉静地看着明显慌了神的商瑜。
然后，她忽然倾身，缓缓地朝商瑜的方向逼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商瑜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宋闻铮瞳孔里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
她被迫下意识地往后缩，后背紧紧贴在了驾驶座的椅背上，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想做什么？”
这家伙该不会要趁着夜深人静，四下无人对自己做什么吧？
宋闻铮见她一副如临大敌、担惊受怕的小模样，心里早已暗笑不止，但面上却依旧维持着一副严肃的、甚至有点兴师问罪的表情。
她停在一个极具压迫感的距离，微微挑眉，反将一军，声音低沉：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商瑜，你刚才......想对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