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烽烟散尽,边疆的新策渐次推行,帝国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平稳发展期。朱标并未沉溺于太平盛世的颂歌之中,他那超越时代的眼光,已投向更深远的领域——推动那已在战争中初露锋芒的“格物”之力,化为滋养万民的甘霖,并开始审视那片更为浩瀚无垠的蓝色疆域。
格物厚生,巧思利民:
得到朱标大力支持的格物院,如今规模远胜从前。院内不仅分设“军械”、“营造”、“纺织”、“农具”、“舟车”诸科,更辟出专室,陈列此次北伐缴获的异域器物、搜集的海外奇珍,以供研究借鉴。朱标时常轻车简从至此,与那些双手沾满墨渍、油污的工匠、学者交谈,其关注点已从纯粹的军国利器,延伸至民生百业。
一日,格物院呈上数件新制器物请太子预览:一为借助水力驱动,可同时纺纺八锭的“水转大纺车”,效率远超人力;二为改良后的曲辕犁,犁铧以新法锻铁,更锋利耐用,且加装了可调节深浅的装置,适配不同土质;三则是依据朱标所给模糊思路,反复试验而成的“气压榨油机”,出油率较之传统撞榨法提升近倍。
朱标亲自观摩演示,面露赞许:“此等器物,方是强国富民之根本!传旨,工部即刻遴选可靠工匠,学习制法,于南北直隶及各行省要地设‘官造坊’,专司制造推广此类新式农工器具,务使利民之器,早日惠及乡野坊间。”很快,这些凝聚着巧思的新器具,便开始在帝国的肌体中注入新的活力,农业与手工业的生产效率悄然提升。
海疆策论,海波初平:
然而,东南沿海的奏报,却不时带来一丝杂音。尽管朝廷加强了海防,但零星的倭寇、海盗骚扰仍时有发生,更有沿海豪族暗中与番商勾结,走私牟利,逃避税赋,甚至滋生事端。这一日,朱标于文华殿召见心腹重臣,案头摆放着来自浙江、福建的数份急递。
“陆上北疆暂安,然东南海疆,万里波涛之下,亦是暗流涌动。”朱标指着海图,语气沉凝,“倭寇疥癣之疾,其根在于贸易不畅、管理无序,乃至奸民勾结。禁海,则商旅不通,利权落入私门,寇盗反得资养;开海,则需直面风浪、夷人及内部蠹虫。诸卿,何以教朕?”
殿内陷入沉思。良久,以干练着称的景清率先开口:“陛下,臣以为,海禁之策,犹如因噎废食。我大明既有万国来朝之气度,何惧泛海通商?然,开海非是放任自流,需立规矩,建衙署,强水师,方能将这海上之利,纳入朝廷掌控,化波涛为坦途。”
铁铉亦附和:“景大人所言极是。海上贸易,利税丰厚,若能规范管理,必为国库开一源源活水。且我大明瓷器、丝绸、茶叶,乃海外急需之物,正可借此扬我国威,通有无之利。”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思路渐趋明晰。朱标静听良久,最终决断:
“善!海禁之策,当适时调整。然开海非一蹴而就。旨意:”
“一、于宁波、泉州、广州三地,设立‘市舶提举司’,重建官方主导之朝贡及贸易体系。允许符合规定之番商及大明海商,于指定港口、遵循严格章程进行贸易,由市舶司征收关税,稽查货物。”
“二、命工部格物院、军器局,会同沿海造船工匠,研制适于远海航行、兼具载货与作战能力之新式海船。旧有水师舰船,逐步汰换。”
“三、擢升抗倭有功之将领,整合沿海卫所兵力,组建‘靖海水师’,专司清剿海盗倭寇,护航商路,扞卫海疆。首要目标,便是肃清近海,确保贸易畅通!”
“四、令翰林院及四夷馆,广译番邦图志、海道纪略,绘制更精准之海图,培养通晓番语、熟知海事之人才。”
此策一出,意味着帝国正式将目光投向海洋,准备从被动防御转向主动经略。尽管前路必然充满风浪与未知,但一个雄心勃勃的海洋战略,已在这文华殿中,初具雏形。
文武相济,盛世之基:
格物院的机杼声声,与即将组建的靖海水师的号角声,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交相回荡。朱标以其卓越的远见,一手紧握“格物”这一推动生产力发展的钥匙,试图从内部挖掘帝国增长的潜力;另一手则开始尝试开启“海洋”这一通往更广阔世界的大门,意图从外部获取资源与机遇。
文治与武功,在内政与外交、陆地与海洋的多个维度上,相辅相成,共同构筑着大明盛世的坚实基座。帝国的航船,在经历了北疆的风雪洗礼后,正调整风帆,准备驶向那片更加波澜壮阔的蓝色疆域。一个新的时代,正在浪潮声中,缓缓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