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时,林辰的意识还陷在坠崖的失重漩涡里无法挣脱。那不是末世寻常的酷寒 —— 寻常酷寒不过是冻裂皮肤、僵住关节,而这寒意带着冰棱的棱角,像无数把淬了冰的微型刀,顺着毛孔钻进骨骼缝隙,要把他的骨髓都冻成冰晶。就像上一世,他被王虎推下西山悬崖后,身体嵌在千年冰缝里的那种剧痛,每一寸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根神经都在冰寒中疯狂抽搐。
他猛地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浑浊的空气裹着浓重的灰尘味和腐朽霉味灌进肺里,呛得他撕心裂肺地咳嗽,眼泪都被逼了出来。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不是悬崖底那片布满冰棱的尖石,而是废弃超市里积满灰尘的货架。顶层的 “康师傅” 方便面包装早已褪色发黄,油墨被潮气晕开,像一张被泪水泡花的脸;中层的牛肉罐头标签被老鼠啃得只剩半片 “肉” 字,锈迹斑斑的罐身却依旧顽强地保持着密封,仿佛在末世的废墟里坚守最后一丝生机;底层散落着几包发霉的面包,墨绿色的霉斑在昏暗里肆意蔓延,像极了末世里疯狂滋生的绝望藤蔓。
“这里是…… 城西惠民超市?” 林辰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心脏骤然缩紧,连呼吸都变得滞涩。他太熟悉这个地方了 —— 末世爆发三个月零七天,他人生中第一次直面死亡的战场,也是他第一次看清 “末世无兄弟” 的残酷真相。那天他和两个幸存者组队来搜寻物资,却遭遇了十多只冰僵者的围堵,最后只有他靠着装死才侥幸逃脱,而另外两人,一个被冰僵者咬断了喉咙,一个被冻成了冰雕。
“嗬…… 嗬……” 货架尽头传来沉重的拖拽声,青灰色的手臂扫过散落的塑料袋,发出 “刺啦刺啦” 的刺耳声响,像钝刀在刮擦铁皮,尖锐地钻进耳朵,搅得人头皮发麻。林辰缓缓转头,目光落在那只冰僵者身上时,瞳孔骤然收缩,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只冰僵者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工装裤,裤脚还沾着西山矿场特有的黑褐色煤屑 —— 那是矿脉深处独有的煤种,带着淡淡的硫磺味,就算在末世里被冰雪覆盖,也能从细微的颗粒中辨认出来。更让他心头剧震的是,工装裤膝盖处的补丁用藏青色针线缝成,针脚歪歪扭扭却异常结实,每一道缝线的走向都刻在他的记忆里 —— 这补丁,是他当年在矿道里,就着应急灯微弱的光线,一针一线给王虎缝的。
王虎,那个在他饿了三天、嘴唇干裂得渗血时,从自己的口粮里匀出半块发霉饼子的 “好兄弟”;那个在他被小混混围堵、打得头破血流时,抄起矿镐就冲上来护着他的 “铁哥们”;那个最后在西山地热口,用凝结的冰刺抵住他后腰,笑着把他推下万丈悬崖的刽子手。
记忆如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脑海最深处,带着灼人的温度和刺骨的寒意,将那些被他刻意掩埋的痛苦瞬间翻搅出来。西山地热口的岩浆还在翻滚,橘红色的火舌舔舐着黝黑的岩壁,把周围的空气烤得滚烫,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可几米外的阴影里却积着万年不化的寒冰 —— 那是末世初期最诡异的地貌,一半是火焰炼狱,一半是冰封地狱,也是炎核结晶的孕育之地。
他当时穿着一件从废弃军用品店捡来的破烂迷彩服,后背被变异冰熊的利爪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温热的血顺着脊柱往下流,在腰间冻成薄薄一层冰壳,又被体温融化成血水,再冻结,反复折磨着他的神经。可他顾不上疼,甚至顾不上擦掉脸上的血污,拼尽全力从变异冰熊腥臭的腹腔里掏出那枚橙红色的炎核结晶时,眼睛里全是光 —— 那是能让他们三个活下去的希望,是能让李倩倩不再蜷缩在破庙里冻得发抖、让王虎不再因为饿肚子而眼冒金星的依仗。
炎核结晶在他掌心发烫,表面的纹路像活过来的火焰,每一次跳动都与他的脉搏同频共振。他转身,想把这来之不易的希望递给身后的王虎和李倩倩,却看见两人并肩站在悬崖边缘,寒风把李倩倩的长发吹得凌乱,发丝贴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张曾无数次依偎在他怀里撒娇、软声说 “辰哥,我要跟你一辈子,不管是末世还是太平年” 的脸,此刻写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像一头蛰伏已久的野兽,终于在利益面前露出了獠牙。
“林辰,这结晶交给张首领,我们就能进黑石基地了。” 王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到极致的战栗。他的右手缓缓抬起,淡蓝色的寒气在掌心凝聚,很快形成一根半透明的冰刺,尖端抵在林辰后腰的伤口上,刺骨的寒意透过单薄的破旧卫衣渗进来,冻得他脊椎发麻,伤口处的疼痛骤然加剧,像是有无数根冰针在扎。“别怪兄弟,末世里,实力和靠山才是活下去的本钱。你太天真了,真以为半块饼子、几句情话,就能换一辈子交情?”
林辰记得,当时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嘴角扯出的弧度里满是绝望的倔强。他说:“你们会后悔的。”
是啊,他们会后悔的。可上一世,他没能等到那一天。坠崖时的剧痛还在神经末梢残留,身体撞击冰棱的脆响、炎核能量失控后灼烧内脏的灼热、冰僵者啃咬四肢时那种麻木的痒意、还有最后看到王虎和李倩倩转身离去时的冷漠背影 —— 王虎甚至还嫌他死得不够彻底,踹了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下去,石头砸在冰缝里发出的巨响,成了他意识消散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那些感受真实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让他忍不住蜷缩起身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直到胸口传来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温热,像寒冬里的一簇火苗,悄然驱散了后腰残留的寒意,才让他从翻涌的回忆里抽离出来。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指尖触到一块冰凉却温润的玉石 —— 那是他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遗物,墨色的玉面上刻着模糊的火焰纹路,纹路深处像是藏着一点微弱的橘红色光。
母亲去世时是末世爆发前三天,肺癌晚期已经把她折磨得形销骨立。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枯瘦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把这枚玉佩塞进他掌心,声音微弱却异常坚定:“辰辰,这是林家传下来的老物件,能辟邪。以后娘不在了,它就替娘护着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守住良心,别做伤天害理的事,别像你爹那样……”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上一世坠崖时,他清楚地听到玉佩碎裂的声响,那清脆的 “咔嚓” 声像一把刀,斩断了他对这个世界最后一丝念想。他以为这唯一的遗物也随着他的死亡消失了,没想到竟然还贴身戴着,而且玉面完好无损,连一丝细微的裂痕都没有。
更奇怪的是,玉佩像是感应到他翻涌的情绪,随着他的心跳,微微泛起一层淡红色的光晕。那光晕顺着皮肤渗入肌理,不仅驱散了些许刺骨的寒意,还让他混乱的思绪瞬间清醒了几分 —— 他不是在做梦,也不是陷入了濒死的幻觉,他真的重生了,回到了末世三个月零七天,回到了他悲剧开始的地方。
他还有机会。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王虎、李倩倩、张昊…… 所有在上一世欠了他血债的人,他都会一一找到,加倍讨回来!
“砰!” 冰僵者突然撞倒了半架货架,罐头滚落的声响在空旷的超市里回荡,像一连串绝望的鼓点,每一声都砸在林辰的心上。他抬眼望去,借着超市顶部破洞透进来的微弱天光,看清了那只冰僵者的全貌 —— 青灰色的皮肤紧绷在突出的骨头上,眼球浑浊不堪,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白霜,嘴角挂着黑褐色的涎水,顺着下巴往下滴,落在地上凝结成细小的冰珠。它的脖颈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黑褐色的血液已经凝固成痂,边缘还沾着一点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林辰的瞳孔微微一缩 —— 这道伤口是他上一世偷袭时留下的。当时他以为这是致命伤,却没想到这只冰僵者只是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等他带着物资离开后,又重新站了起来,后来还袭击了另外一支幸存者小队。无数次复盘那段记忆时,他都在想,如果当时他能再果断一点,直接刺穿它的能量核心,是不是就能避免后来那些人的死亡。
他的目光落在冰僵者颅后那处微微凸起的凹陷上 —— 那是所有冰僵者的共同弱点,也是它们能量核心的所在之处。只要用锋利的东西精准刺穿,就能彻底击杀,连变异的机会都没有。重生的庆幸像一簇火苗,瞬间窜起,压过了悔恨的阴霾。他摸索着爬到货架底层,指尖触到一根熟悉的冰凉 —— 那是他上一世情急之下从货架支架上掰断的钢管,管身上还留着他用石头刻下的简易防滑纹,一端被他在水泥地上磨了整整一个下午,磨得异常锋利,当时就是用这根钢管,划开了眼前这只冰僵者的脖颈。
他握紧钢管,指腹摩挲着粗糙的防滑纹,那熟悉的触感让他无比安心。超市外的寒风从破损的玻璃窗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碎纸片和塑料袋,贴在结满白霜的玻璃上,像一张张扭曲的绝望面孔。玻璃上的白霜有手指划过的痕迹,歪歪扭扭地写着 “救我” 两个字,字迹边缘已经开始融化,又重新冻结,显然是之前的幸存者留下的,只是不知道那人最终是否逃了出去。
远处的高楼歪斜着倒塌,裸露的钢筋上挂着冻硬的衣物,有的是孩童的天蓝色羽绒服,面料已经被灰尘染成了灰色,帽子上的绒毛结着厚厚的冰碴;有的是老人的黑色灯芯绒棉鞋,鞋面上磨出了毛边,鞋底还沾着家门附近特有的红泥土。偶尔传来几声冰僵者的嘶吼,从不同方向传来,衬得这片废墟愈发死寂悲凉。
林辰的目光扫过货架旁,那里蜷缩着一具半僵的尸体 —— 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粉色棉袄,手腕上还系着一条同样是粉色的儿童围巾,毛线已经起球,围巾角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 “瑶” 字。她的指尖紧紧攥着半块啃剩的饼干,饼干上沾着一点暗红色的血渍,皮肤呈现出淡淡的青灰色,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沉 —— 这是感染初期的典型症状。上一世他记得清清楚楚,再过四十分钟,等病毒彻底侵蚀神经,这具尸体就会变成新的冰僵者,扑向任何活物。而当时的他,因为心慈手软,觉得这只是个孩子,没有及时处理,结果导致她变异后咬伤了两个跟着他的幸存者,其中一个还是个怀孕三个月的女人。那个女人在他面前慢慢变成冰僵者,肚子里的孩子还在微弱地蠕动,那画面成了他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冰僵者朝着那具半僵的小女孩尸体缓慢移动,青灰色的手指已经快要触到尸体的肩膀,浑浊的眼球里似乎闪过一丝 “兴奋” 的光芒 —— 它们对刚变异的同类有着特殊的感知,仿佛那是难得的 “美食”。
林辰屏住呼吸,猫着腰绕到冰僵者身后,钢管在掌心攥得发白,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没有立刻动手,上一世的急躁让他被这只冰僵者的爪子划伤,伤口感染差点丢了性命,那钻心的疼痛他至今还记得。这一世他必须沉稳,必须一击必中。
他盯着冰僵者颅后那处微微凸起的凹陷,在心里快速计算着距离和角度 —— 冰僵者的身高约莫一米八,比他高出五厘米,他需要稍微踮起脚尖,手腕发力时要保持绝对稳定,不能因为冰僵者的动作而偏移分毫。冰僵者的步伐很笨重,每一步都能带动货架上的灰尘落下,它停在小女孩尸体前,低下头,张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黑褐色的涎水滴落在雪地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
就是现在!
林辰猛地发力,双腿蹬地,身体像离弦的箭一样窜出,手腕快速翻转,钢管带着破风的声音,精准无误地刺入冰僵者颅后的凹陷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钢管刺穿骨骼时的阻力,以及刺入能量核心时那瞬间的 “空落感”,紧接着,一股黑褐色的粘稠液体喷溅在他的袖口,带着一股腐朽的腥气,还混杂着淡淡的煤屑味 —— 那是王虎身上独有的味道,毕竟他们在矿场一起待了三年,每天都在煤尘里打滚。
冰僵者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重重摔在地上,四肢抽搐着,指尖凝聚的冰霜渐渐消融,变成一滩水渍,很快又在寒风中冻成了薄冰。林辰喘着粗气,握着钢管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重生后第一次亲手复仇的激动 —— 这虽然只是王虎变成的冰僵者,却像是斩断了他上一世的第一道枷锁。
他看着地上彻底失去动静的冰僵者,胃里一阵翻涌 —— 那熟悉的工装裤、那熟悉的煤屑味,都在提醒他,这曾是他掏心掏肺对待的 “兄弟”。这种身份的转变让他一时难以适应,可他还是强迫自己咽下去,末世不允许软弱,更不允许沉溺于过去的情绪。
他蹲下身,在冰僵者的工装裤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里面还剩一支烟,烟纸已经受潮发皱。他把烟盒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灭,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 —— 从这一刻起,过去那个天真、轻信他人的林辰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带着仇恨和玉佩的复仇者。
他没有忘记上一世错过的关键物资。当时他杀了这只冰僵者后,因为害怕后续有更多冰僵者赶来,慌慌张张地就跑了,直到后来遇到一支去过这里的幸存者小队,才知道这个货架缝隙里藏着一个防水背包。他蹲下身,手指在货架底层的缝隙里摸索,粗糙的帆布触感传来时,林辰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把背包拖了出来。
背包上印着 “户外探险” 的字样,拉链是防水的,虽然有些磨损,但还能正常使用。他拉开拉链,里面的东西让他瞳孔一缩 —— 两包未开封的压缩饼干,包装完好,没有丝毫破损;一瓶密封完好的消毒液,标签上清晰地写着 “有效杀菌 99.9%”;还有一张折叠的旧地图,地图边缘已经被冻得发脆,上面用红漆标注着 “西山地热区” 四个字,旁边的坐标精准到了米,正是他上一世找到炎核结晶的地方。
地图背面还有一行小字,是用铅笔写的,字迹娟秀清丽:“地热区有异常能量反应,谨慎靠近 —— 苏清瑶”。
苏清瑶!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尘封的记忆。上一世,就是这个叫苏清瑶的医疗异能者,在他被王虎和李倩倩背叛、身受重伤时,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当时她已经被黑石基地的人折磨得不成样子,浑身是伤,却还是用最后的异能治愈了他的致命伤,自己则因为能量耗尽,被赶来的冰僵者围攻致死。
他永远记得苏清瑶临死前的眼神,那么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不甘,她握着他的手说:“如果…… 如果能早点遇到你,或许……”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不仅要拿到炎核,还要提前找到苏清瑶,保护她,绝不能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他把地图小心翼翼地藏进内衣口袋,紧贴着胸口的玉佩,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一丝苏清瑶的气息,玉佩似乎也感应到了他的决心,微微泛起一层温热的光晕。
将地图藏好后,林辰背起背包准备离开。经过那具半僵的小女孩尸体时,他停下脚步,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女孩的状态 —— 她的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鼻翼轻轻颤动,显然还没有彻底死去。上一世他就是因为漠视这具尸体,导致后来她变异后咬伤了两个幸存者,其中那个孕妇临死前的眼神,成了他永远的痛。
这一次,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他从背包里掏出消毒液,拧开瓶盖,指尖悬在瓶口上方,犹豫了一下 —— 消毒液虽然能延缓病毒扩散,暂时阻止她变异,但如果女孩还有救,这瓶刺激性极强的消毒液可能会刺激到她的伤口,加速她的死亡。可他没有医疗设备,也没有医疗异能,根本无法判断女孩是否还有救。
他摸了摸胸口的玉佩,玉佩突然微微发热,那温热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到指尖,像是在给他某种提示。他咬了咬牙,将消毒液小心翼翼地倒在女孩手腕的伤口处 —— 如果她能活下来,消毒液能帮她消毒;如果她活不下来,也能延缓她变异的时间,给周围可能存在的幸存者争取逃离的机会。
做完这一切,他从背包里拿出半块压缩饼干,放在女孩的手边,轻声说:“活下去,别像我上一世那样,留下遗憾。” 然后转身离开。他最后看了一眼超市深处,那里曾是他上一世的葬身之地,而现在,是他重生的起点。胸口的玉佩再次泛起微光,像是在为他指引方向,也像是在回应他的善意。
走出超市,寒风裹挟着雪花打在脸上,像无数根细针在刺,疼得他眼眶发红。林辰裹紧了身上的破旧卫衣,这件卫衣是他上一世穿了两年的,袖口已经磨破,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但好在还算厚实,能挡住一部分寒风。他抬头看了看天,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雪花越下越大,落在地上瞬间就积起了一层薄白。
他快步走向街对面的废弃药店,上一世他就是在这里拿到了第一瓶抗生素,靠着那瓶抗生素救了一个小队成员的命,可后来那个成员却为了半块面包,在他睡觉时偷袭他,差点把他推给冰僵者。这一次,他要提前储备更多药品,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即将遇到的苏清瑶 —— 医疗异能者虽然能治愈伤口,却需要药品辅助才能对抗病毒感染。
药店的玻璃门早已碎裂,地上散落着各种药瓶,大部分已经空了,玻璃碎片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不知道是人类的还是冰僵者的。他小心翼翼地避开玻璃碎片,走进药店内部。柜台已经被砸烂,药品散落一地,有的药瓶摔碎了,白色的药粉混着灰尘,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呛得他忍不住咳嗽。
他在柜台下的夹层里仔细摸索,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触感时,心中一喜 —— 是一个密封的医药箱。箱子是铝合金材质的,上面印着红色的十字标志,虽然有些变形,但密封完好,显然没有被人发现过。他打开医药箱,里面的东西让他喜出望外 —— 几盒头孢、一瓶碘伏、一卷无菌纱布,还有两盒止血棉,甚至还有一小瓶麻醉剂,这些都是末世里稀缺的医疗物资。
正当他把医药箱放进背包,准备离开时,胸口的玉佩突然发热,温度越来越高,像是揣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胸口发疼。他低头一看,玉佩的火焰纹路竟然清晰了几分,原本模糊的纹路此刻像活过来一样,朝着药店后院的方向延伸,形成一道淡淡的红光,仿佛在指引他去某个地方。
林辰心中疑惑,却还是顺着红光的方向走向后院。后院的门锁已经生锈,锁芯里塞满了灰尘和杂草,他用钢管插进锁孔,用力一撬,“咔哒” 一声,锁芯断裂,门应声而开。后院是一片荒废的小菜园,地里的蔬菜早就枯死了,只剩下几棵枯树还顽强地立在那里,树枝上挂着几个干瘪的菜荚,在寒风中摇晃,发出 “吱呀吱呀” 的声响,像极了老人的叹息。
玉佩的热度越来越高,烫得他胸口的皮肤都有些发麻,他顺着红光指引的方向走到最里面的一棵枯树旁 —— 那是一棵老槐树,树干粗壮,树皮皲裂,像是老人脸上布满的皱纹,树干上还刻着一些模糊的字,依稀能辨认出 “爱”“永” 之类的字眼,应该是末世前情侣留下的印记。
树下的泥土有明显松动的痕迹,比周围的泥土颜色更深,还带着一点潮湿的气息,显然是近期被人翻动过。林辰放下背包,蹲下身,用手刨开泥土,泥土很松软,没有冻硬,显然是有人特意处理过。刨了约莫三十厘米深,一个铁盒露了出来,铁盒是长方形的,表面刷着黑色的防锈漆,上面有一个铜制的锁扣,虽然有些生锈,但还能看出曾经的精致。
他用钢管撬开锁扣,打开铁盒,里面的东西让他脸色一沉 —— 一支蓝色的注射器,注射器里装着半管淡蓝色的液体,标签上写着 “异能抑制剂实验版 3.0”,标签右下角印着一个黑色的骷髅头标志,旁边还有 “黑石基地生物实验室” 的字样。注射器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字迹潦草,墨水有些晕开,但还是能看清内容:“抑制剂可暂时封锁异能,副作用未知,已牺牲 3 名实验体,勿用 —— 代号‘医者’”。
“医者”?
林辰皱起眉头,这个代号他有点印象。上一世,黑石基地有个神秘的研究员,一直反对用活人做异能实验,后来因为偷偷放走了几个实验体,被张昊下令追杀,从此下落不明。难道这张纸条是他留下的?
看来黑石基地的实验比他想象中开始得更早,而且手段更加残忍。他们不仅掠夺物资,还要掠夺异能者的性命,用活人来做这种惨无人道的实验。他把铁盒放进背包,胸口的玉佩渐渐恢复了冰凉,红光也消失了,仿佛完成了它的指引使命。
林辰站在老槐树下,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心中一片沉重。他知道,这趟重生之旅,注定不会平静,黑石基地的阴影,已经提前笼罩在了他的头顶。而他,必须尽快变强,才能在这场残酷的末世里,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讨回所有欠他的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