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蕴含无上威严的怒喝,如同九天惊雷炸响,瞬间穿透了书山的空间壁垒,震得齐浩宇神魂摇曳,本就受创的本源再次动荡,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而对面的周执事,脸色更是“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绝望!
守山人!竟然真的被惊动了!而且听这怒意,事情绝难善了!
他千算万算,算尽了齐浩宇的底牌和反应,却万万没算到齐浩宇竟如此疯狂果决,宁可自损根基、引爆那神秘的星辰宝物,也要强行打破书山壁垒,将事情彻底闹大!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哪个修士在身怀重宝的情况下,不是千方百计地隐藏?哪有这样自爆卡车式的打法?
完了!全完了!星使大人的任务失败不说,自己在天机阁潜伏多年的身份也必然暴露!等待他的,将是比死更可怕的下场!
就在周执事心神失守的刹那——
唰!
一道模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这片紊乱的书海星空之中。正是那位石亭中的麻衣守山人!
他看起来依旧苍老平凡,但此刻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蕴含着足以冰封星海的怒意。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股无形的、浩瀚如天的威压便笼罩了整个空间,所有紊乱的光书玉简瞬间静止,破碎的空间壁垒也被一股柔和却无比强大的力量暂时抚平。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半跪在地、气息萎靡、嘴角带血的齐浩宇身上,然后又扫过那片因禁制破碎而残留的冰冷符文痕迹,最后定格在脸色惨白、浑身微颤的周执事身上。
“墨渊麾下的执事,周远?”守山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给老夫一个解释。为何动用‘禁识古阵’?为何在此动武?又为何…毁我书山壁障?”
最后一句,他的目光转向齐浩宇,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一个灵台境中期的小家伙,竟然能爆发出足以撼动书山空间的力量?虽然那力量本质极高,但量却不大,更像是某种…引信?
周执事周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语无伦次:“守…守山大人息怒!是…是此子!此子心怀叵测,擅动《星宫遗秘》,弟子…弟子不得已才启动禁制想要将其擒拿…没想到他竟丧心病狂,自爆法器,毁坏书山…求大人明鉴!”
他试图颠倒黑白,将一切罪责推到齐浩宇身上。
齐浩宇闻言,强忍着剧痛,挣扎着站起身,对着守山人深深一揖,声音沙哑却清晰:“前辈明察!晚辈齐浩,持令牌入书山参阅,对此地唯有敬畏,岂敢擅动?是周执事先行布下禁制陷阱,欲剥离晚辈神魂,夺取晚辈功法本源!晚辈为求自保,不得已才行此下策,惊扰前辈,毁损圣地,罪该万死!但此事皆因周执事而起,请前辈为晚辈做主!”
他言辞恳切,直接点明了周远的目的,并坦然承认了自己破坏书山的过错。
守山人目光如电,在两人之间扫视。他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眼力何其毒辣。周远的惊慌失措、言语间的漏洞,齐浩宇眼中的不屈与坦然,以及周围残留的禁制气息和那本已然彻底黯淡的《星宫遗秘》,都无声地诉说着真相。
尤其是那本《星宫遗秘》,他镇守书山多年,深知其性,若非与之同源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引动,更不可能激发出那一道击溃禁制的星官虚影(他虽然在外,但书山内部重大动静皆在他感知之中)。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齐浩宇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你,修炼了星辰之力?而且…是某种极其古老的传承?”
齐浩宇心中一震,知道瞒不过这位大能,坦然道:“晚辈确有机缘,得了一部分上古星辰传承的残篇。”
守山人沉默了片刻,忽然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向齐浩宇。
齐浩宇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涌入体内,瞬间流遍全身,甚至触及了他的识海和丹田核心!他根本无法抵抗,心中一片冰凉,难道守山人也要…
但那力量只是一触即收,并未伤害他,也未深入探查他最核心的混沌漩涡和星枢符盘,似乎只是确认了什么。
“原来如此…”守山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转化为冰冷的怒意,看向跪在地上的周远,“星力纯粹,根基扎实,并无邪祟之气。周远,你还有何话说?”
周远面如死灰,知道再也无法狡辩,猛地抬头,脸上露出疯狂的狞笑:“哈哈哈!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只恨没能完成星使大人之命!守山老鬼!你护得住他一时,护不住他一世!‘窥星’之光,必将笼罩…”
他话未说完,守山人眼中寒光一闪,屈指一弹!
周远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僵在原地,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呆滞,仿佛神魂已被彻底禁锢、抹去了神智!
“窥星者…果然是这些阴魂不散的蛀虫!”守山人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厌恶与忌惮。他大手一挥,周远如同死狗般被无形之力抓起,消失不见,显然被关押到了某处。
处理完周远,守山人的目光再次回到齐浩宇身上,变得复杂起来。
“小子,你可知你惹了多大的麻烦?”守山人叹了口气,“《星宫遗秘》乃书山重宝,其内蕴含一丝上古星官残念,如今因你而彻底沉寂,没有百年温养难以恢复。书山空间壁障受损,修复亦需耗费巨大资源。更别提,你被‘窥星者’盯上,此事绝难善了。”
齐浩宇心中一紧,再次躬身:“晚辈鲁莽,酿成大祸,甘受任何责罚!”
守山人看着他,半晌,缓缓道:“责罚自然少不了。但在此之前,老夫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需如实回答,这关乎你的生死,也关乎天机阁的态度。”
“前辈请问,晚辈定然知无不言!”
“第一,你与‘巡星者’,是何关系?”
齐浩宇沉默片刻,道:“晚辈并非巡星者,但所得传承,应与他们有关联。晚辈亦在追寻他们的足迹,对抗‘窥星者’。”
守山人目光微闪,继续问:“第二,你潜入书山,真正目的为何?”
齐浩宇一咬牙,决定坦诚部分真相:“为寻找‘星谕石板’的线索,以及…关于‘起源星域’的记载。”
听到“星谕石板”和“起源星域”,守山人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似乎并不意外,反而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齐浩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最终,守山人缓缓开口,说出的却是齐浩宇意想不到的话:
“《星宫遗秘》因你而损,书山因你而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留在书山,修复此书,直至其灵性恢复方可离开。”
“啊?”齐浩宇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这算是惩罚?留在书山?修复《星宫遗秘》?
这简直是…因祸得福?!
守山人看着他错愕的表情,淡淡道:“怎么?不愿?还是觉得无法修复?”
齐浩宇立刻反应过来,压下心中狂喜,连忙道:“晚辈愿意!定当竭尽全力,修复宝书!只是…晚辈才疏学浅,不知该如何修复?”
守山人伸手一招,那本黯淡的《星宫遗秘》轻飘飘地飞到他手中。他摩挲着书页,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修复它,需要精纯的星辰之力和强大的神魂日夜温养。正好,你二者兼具。至于方法…”守山人目光扫过周围浩瀚的书海,“这书山之内,自有答案。能学到多少,找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他屈指一弹,一道灵光没入齐浩宇眉心,正是如何初步沟通和温养《星宫遗秘》的基础法门,以及一份在书山内有限活动的权限印记。
“你好自为之。不要再弄出太大动静。外面的事情,老夫自会处理。”守山人说完,身影缓缓变淡,消失不见。
只留下齐浩宇一人,呆立在这片浩瀚的知识星海之中,手中捧着那本沉重的《星宫遗秘》,心情如同坐过山车般起伏。
他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发展。守山人没有深究他的秘密,反而给了他一个留在书山的机会!这无疑是巨大的机缘!
“小子,你这运气…真是没谁了!”凌云子的声音带着感慨和后怕,“不过这守山老家伙不简单啊。他定然看出了不少东西,将你留在书山,既是保护,也是观察,或许…还有更深层的用意。但你暂时安全了,而且有了光明正大探寻线索的机会!”
齐浩宇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不管守山人有何用意,当务之急是尽快疗伤,然后利用这难得的机会,一边温养《星宫遗秘》,一边寻找星谕石板和起源星域的线索!
他盘膝坐下,先服下丹药疗伤,然后按照守山人所授法门,将一丝温和的星辰之力和神魂之力,缓缓渡入手中沉寂的宝书之中。
宝书微微一动,传来一丝微弱的吸力,如同饥渴的婴儿,开始本能地吸收他的力量。
齐浩宇心中一定,沉浸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初步稳定了伤势,并与《星宫遗秘》建立起一丝微弱的联系时,他再次将神识探入书山这片无垠的知识星海。
这一次,他不再像无头苍蝇般乱闯,而是有了明确的目标。他回想起在《星宫遗秘》中看到的零星信息,以及星枢符盘的感应。
他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守山人给予的权限,避开那些气息恐怖的危险区域,专门寻找与“星域”、“古路”、“坐标”、“石板”等关键词相关的光书玉简。
过程缓慢而枯燥,如同大海捞针。但他有足够的耐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翻阅了数百本无关的典籍后,他终于在一本极其古老、名为《诸天星路杂考》的残破玉简中,找到了一副残缺的星图!
这副星图的标注方式,与星枢符盘补全后的那幅指向“起源星域”的星图,有诸多相似之处!虽然依旧残缺,但其中几个关键节点的标注,竟然与他从金属残片中获得的坐标信息隐隐对应!
更重要的是,在这副星图的一个角落,用一种极其古老的文字标注着三个小字,经过《起源道经》符文篇的解读,那三个字赫然是——
“天机阁”!
齐浩宇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难道…天机阁本身,就是星路坐标上的一个关键节点?或者说,天机阁的建立,就与这条通往起源星域的星路有关?!
线索,终于开始串联起来了!
而就在他全神贯注研究星图之时,却没有注意到,在知识星海的极深处,一双冰冷、淡漠、仿佛由星光构成的眼睛,正透过无数光书的缝隙,静静地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的主人,低声自语,声音缥缈:
“种子已发芽…星图已显现…归途…即将开启…” “只是…觊觎者众…你能走到最后吗…” “命运的纺线…又开始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