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扭曲的晕眩感如同潮水般退去,那非男非女的冰冷余音仿佛仍在灵魂深处回荡。
“……星穹之契……开启……”
“……溯源者……欢迎来到……真正的战场……”
许炎猛地睁开双眼,剧烈的头痛欲裂,仿佛整个意识被强行撕扯后又粗暴地塞回。他第一时间运转《天阳医诀》,地元阳气本能地流转周身,驱散着那种空间传送带来的强烈不适感,同时警惕地扫视四周。
林婉兮就在他身旁,脸色苍白,纤手紧捂着额头,显然也承受着巨大的空间转移负荷,但她另一只手已下意识地握住了数根银针,刺入自己头部的百会、风池等穴,以医家手法稳定心神,缓解不适。
“婉兮,没事吧?”许炎迅速靠近,一手抵住她后心,精纯温和的地元阳气缓缓渡入,助她平复翻腾的气血。
“还好……”林婉兮深吸了几口气,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美眸中惊魂未定,却已迅速恢复了冷静,“我们这是……在哪里?”
两人这才有机会观察所处的环境。
这里绝非地球,也绝非他们认知中的任何地方。
天空是一种永恒的、令人压抑的昏黄色,没有云彩,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浑浊、死寂的天幕,仿佛一块巨大无比的、正在缓慢腐朽的琥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混合了臭氧、金属锈蚀、尘埃以及某种极其稀薄的、从未闻过的腐朽有机物的气味,吸入肺中带着微微的刺痛和冰凉。
大地是暗红色的,布满砂砾和嶙峋的、形态怪异的黑色岩石。极目远眺,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破碎而荒凉的丘陵与峡谷。远处,巨大无比的、如同巨兽肋骨般的金属残骸半埋在红土之中,绵延数公里,锈迹斑斑,闪烁着冰冷的死亡光泽。更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一些扭曲的、不符合任何力学结构的巨型建筑废墟的剪影,沉默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死寂。
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一种足以将人逼疯的、绝对的死寂。
重力似乎比地球略大,空气稀薄,灵气……几乎感应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弥漫在环境中、极其稀薄却无孔不入的、带着微弱侵蚀性和死寂感的未知能量——与那“星痕”和“星骸邪心”同源,但更加原始和稀薄。
“这里……就是‘真正的战场’?”林婉兮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她所有的想象。没有鸟语花香,没有绿水青山,只有无尽的废墟、死亡和腐朽。
许炎面色凝重至极,轩辕望气术全力运转。在他的视野中,这个世界的能量场一片混乱和灰败。大地深处的地脉之气早已枯竭或被污染,天空中的能量流动滞涩而充满恶意。那无处不在的稀薄邪能,正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渗透他们的护体真气,虽然微弱,但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是的。”许炎沉声道,他弯腰抓起一把暗红色的砂土,在指尖捻开,土壤中毫无生机,反而透着一股死气,“一个被‘熵’的力量彻底摧毁或者说……‘消化’过的世界残骸。”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巨大的金属残骸上,那些结构绝非人类文明所能建造。又看向地平线的扭曲建筑,风格同样诡异非人。
“这里可能是一个……被那‘星骸邪心’毁灭的异星文明遗迹。”许炎得出了一个令人心悸的结论。星穹之契,真正的战场,难道就是与那域外邪神对抗的前线?而他们这些“溯源者”,就是被征召的……战士?
那枚引发传送的黑色棱柱,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红土上,表面的幽光已经完全黯淡,变成了一块仿佛普通黑水晶的物件,再无任何能量波动。
两人小心地靠近。许炎用轩辕望气术反复扫描,确认其暂时无害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其拾起。入手冰凉,材质非金非玉,沉重异常。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钥匙?信标?还是……某种契约凭证?”林婉兮蹙眉观察,她尝试用自身药灵之气感知,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许炎将其收入怀中:“暂时不清楚,但既然它把我们带来这里,必定有其意义,先收好。”
生存成了第一要务。
两人检查了一下自身状态。修为尚在,但由于环境巨变,尤其是灵气的匮乏和邪能的侵蚀,实力大打折扣,真气的恢复速度变得极其缓慢。许炎的地元阳气源自大地,在这里感应不到熟悉的地脉,运转起来也滞涩了许多。林婉兮的药灵之气同样受到压制。
所幸,林婉兮的药箱似乎经过了之前瑶池甘泉和龙脉之力的滋养,并未在传送中损坏,里面的药材和工具大部分完好。这在此刻无疑是雪中送炭。
“必须尽快适应环境,找到安全的落脚点,并弄清楚这里的基本情况。”许炎做出决定。他抬头望向昏黄的天空,试图辨别方向,却发现毫无头绪。
两人选择了一个方向,开始谨慎地探索。脚步踩在红砂土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死寂的世界里显得格外刺耳。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除了废墟和荒漠,一无所获。就在他们怀疑是否走错了方向时,许炎的轩辕望气术忽然捕捉到前方一处峡谷深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并非邪能,而是一种……混乱、虚弱、却带着一丝生命挣扎意味的波动!
“前面有动静!小心!”许炎压低声音,示意林婉兮跟上。
两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峡谷边缘,向下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峡谷底部,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刚刚结束。几具奇形怪状的尸体散落在地——一种是身材矮小、皮肤如同灰色岩石、穿着简陋骨甲、手持粗糙能量武器的类人生物;另一种则是更加诡异的、仿佛由黑色粘液和金属碎片胡乱拼接而成的、不断滴落着腐蚀性液体的怪物!
那黑色粘液怪物散发出的气息,与周围的邪能同源,显然是这个世界的“土着”威胁。
而此刻,在战场边缘,一个受伤的灰色石肤类人生物正背靠着岩壁,剧烈喘息。它的腹部有一道可怕的伤口,正在不断渗出绿色的血液,伤口边缘呈现出被腐蚀的迹象,显然是被那种黑色粘液怪物所伤。它手中紧紧握着一把断裂的能量匕首,眼神中充满了痛苦、绝望以及……一丝不甘的警惕。
它还活着!
许炎和林婉兮对视一眼。
救?还是不救?
在这个完全陌生、危机四伏的世界,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许炎的轩辕望气术聚焦在那石肤生物身上,能清晰看到它生命能量的快速流逝,以及伤口处那不断蔓延的邪毒。
林婉兮作为医者的本能让她几乎立刻就要下去,但被许炎轻轻拉住。
“我先下去,你警戒。”许炎低声道。他深吸一口气,收敛起大部分气息,缓缓向峡谷底部滑去。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那名石肤生物的警觉。它猛地抬起断裂的匕首,发出嘶哑的、充满敌意的警告声,语言完全听不懂。
许炎停下脚步,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他的目光平静地看向对方,同时,悄悄运转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经过《灵枢经》法门转化的地元阳气——并非为了攻击,而是散发出一种温和、安抚、乃至带有微弱治疗效果的气息。
这是《灵枢经》中记载的“医道气场”,旨在沟通病患,消除敌意,乃上古医者行医济世之本。
那石肤生物显然感受到了这股与众不同的、与这个死寂世界格格不入的温和气息。它眼中的敌意和警惕稍稍减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困惑和……难以置信的微弱希望?它腹部的伤口似乎也因为这股气息的靠近,疼痛减缓了一丝。
它犹豫了一下,最终,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它缓缓放下了断裂的匕首,发出一连串虚弱而急促的音节,手指指向自己可怕的伤口。
许炎明白了它的意思。
他缓缓靠近,同时向峡谷上的林婉兮打了个手势。
林婉兮立刻下来,她看了一眼伤口,秀眉紧蹙:“好烈的邪毒!腐蚀性极强,还在不断吞噬生机!常规草药恐怕难有效果……”
她迅速打开药箱,先是取出瑶池甘泉水,小心地冲洗伤口,稀释那腐蚀性的粘液。甘泉水与邪毒接触,再次发出“滋滋”的声响,效果显着,但依旧无法彻底清除深入肌体的毒素。
“需要解毒和生机双重手段!”林婉兮眼神一凝,取出数根最长的金针,对许炎道:“炎哥,助我逼出深层邪毒!我用‘回天针’吊住它的生机!”
许炎点头,双手虚按在伤口附近,地元阳气转化为精纯的、带有破邪属性的针芒之气,透体而入,精准地锁定并逼退那些深入脏腑经络的邪毒!
林婉兮则运针如飞,金针精准刺入石肤生物周身大穴,一套结合了《灵枢经》理论和林家秘传的“九九回天针法”施展出来,强行激发其残存的生命潜能,对抗毒素,修复损伤!
两人的配合默契无间,中医针灸之术在这异星战场之上,首次展现了它超越文明隔阂的非凡价值!
那石肤生物身体剧烈颤抖,口中溢出更多的绿色血液,但血液的颜色逐渐从墨绿转为鲜绿。它伤口处被逼出的黑色邪毒化为缕缕黑烟消散。它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逐渐平稳下来,眼中的痛苦之色大减,看向许炎和林婉兮的目光充满了震惊与感激。
就在这时,许炎怀中的那枚黑色棱珠,忽然再次微微发热,并投射出一片微弱的光幕,悬浮在空中。光幕上不再是混乱的能量,而是浮现出无数从未见过的符号和图案,其中夹杂着那石肤生物刚才说出的几个音节。
紧接着,光幕上的符号开始变化,逐渐组合成许炎和林婉兮能够理解的神念信息!
“开始进行基础语言模型解析……”
“检测到‘塔克玛’族个体(重伤)……”
“环境扫描:第七号‘焦荒界域’,低威胁区……”
“任务更新:救助‘塔克玛’幸存者,获取基础情报。奖励:‘星穹积分’x10,基础语言包(塔克玛语)碎片x1。”
许炎和林婉兮震惊地看着光幕上的信息。
星穹之契……原来是这样运作的?它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系统,发布任务,给予奖励?
而他们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行医救人?
异星逢伤拓荒者,金针渡厄显仁心;星契任务启新程,医道无疆越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