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的书桌，已经变成了精密工坊。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一个三维建模软件正在运行。
白井黑子的形象被分解成数十个部件，从校服的剪裁到袖章的厚度，每一个数据都精确到毫米。
桌面上，散乱地放着数块颜色各异的布料，几根闪着金属光泽的铝棒，一把电子游标卡尺，还有一个小型的电子秤。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专注到近乎偏执的气息。
刘星端着一碗泡面走进来，热气熏得他眯起了眼。
“天哥，你这又是……把咱们宿舍改成军工厂了？”
他把泡面碗放到旁边唯一干净的角落，好奇地凑了过去。
他的目光被一块深绿色的布料吸引。
那布料在台灯下，泛着一种低调而华丽的光泽，上面还有着几乎看不见的暗纹。
“这料子不错啊。”刘星伸手摸了摸，“比我最好的t恤都舒服。”
凌天没有抬头，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屏幕上，手指在鼠标上快速点击，调整着袖章上盾牌徽记的一个微小角度。
“贡缎。丝绸混纺，加了提花工艺。”
“哈？”刘星没听懂。
凌天终于从屏幕上移开目光，拿起那块布料。
“风纪委员的袖章，在动画里有种特殊的光泽，不是普通棉布能表现出来的。”
他将布料对着光。
“这种暗纹，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到，能增加质感，又不会显得浮夸。”
刘星的嘴巴慢慢张开。
“不是……哥们，就是一个袖章，你至于吗？”
他指着屏幕上那个被无限放大的刺绣图案。
“你还准备自己绣？打印一个贴上去不就完事了？谁他妈会把脸贴你胳膊上看啊！”
凌天转过头，眼神平静得可怕。
“我。”
一个字，把刘星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刘星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放弃了争辩，视线转向桌上另一件更离谱的东西。
那是一根被打磨了一半的金属棒，旁边还有几根成品，整齐地排列着。
箭矢的形状。
每一根都闪着冰冷的寒光。
“行，袖章我认了。”刘星拿起一根成品箭矢，入手冰凉沉重，“这个你总不能说是为了质感吧？”
“这是7075航空铝。”凌天拿起游标卡尺，卡住箭矢的中间部分，读数。
“硬度够，重量轻。最重要的是，可以精确控制重心。”
他指着箭矢的前端。
“重心必须在箭身前三分之一处，偏离超过0.5毫米，投掷出去的弹道就会不稳定。”
刘星的手一抖，那根金属箭差点掉在地上。
他看着凌天，像在看一个怪物。
“投……投掷？”
“你真要拿这玩意儿扔人？会出人命的哥！”
“这是道具。”凌天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但一个道具，必须拥有武器的灵魂。”
他从刘星手里拿回箭矢，指尖在冰冷的金属表面滑过，像是在抚摸一件艺术品。
“只有当你相信它是真的，观众才有可能相信。”
刘星彻底没话说了。
他默默地退到一边，开始吸溜自己的泡面。
他决定不再发表任何意见。
他怕自己脆弱的世界观，被这个疯子彻底击碎。
接下来的几天，宿舍成了刘星的禁地。
他每天回来，都能闻到一股混杂着机油和金属粉尘的味道。
凌天几乎不出门，外卖盒子在门口堆成了小山。
刘星偶尔从门缝里看一眼，只能看到那个伏在桌前的背影，以及台灯下专注到发光的侧脸。
直到第四天傍晚。
刘星推开门，宿舍里异常的整洁。
刺鼻的味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空气清新剂。
凌天不在。
他的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件物品。
一个深绿色的袖章。
一排十二根金属箭矢。
还有一个用黑色皮革缝制的，可以绑在大腿上的箭套。
刘星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他拿起那个袖章。
深绿色的贡缎在灯光下，流淌着沉静的光。
正中央那个白色的盾牌徽记，不是印上去的。
是绣上去的。
每一针，每一线，都工整到了极致，带着一种机器无法模仿的力量感。
他甚至能摸到刺绣边缘微微凸起的轮廓。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一排金属箭矢上。
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排沉睡的杀器。
箭身光滑，线条流畅，箭尾还有着细微的凹槽。
箭尖被处理得很圆润，显然考虑到了安全问题。
可即便如此，那股扑面而来的锐利和危险气息，依然让刘星感到一阵心悸。
“太……太真了……”
他喃喃自语。
这不是cosplay道具。
这是艺术品。
不，是工艺品。
是那种可以放进博物馆，旁边挂上“现代工业设计与传统手工艺完美结合”标签的工艺品。
浴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凌天擦着头发走出来，身上还带着水汽。
他看到站在书桌前的刘星，没有说话，径直走了过去。
他拿起那个袖章，熟练地戴在自己刚换上的白色衬衫的衣袖上。
调整了一下位置，直到盾牌徽记处在手臂正中。
然后，他拿起那个皮制箭套，绑在了自己运动短裤下的大腿上。
动作干练，没有一丝多余。
最后，他拿起那些金属箭矢，一根一根，插进箭套的卡槽里。
“咔嚓。”
“咔嚓。”
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
当最后一根箭矢入鞘。
凌天站直了身体。
那一瞬间，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原本还有些学生气的闲散，被一种锋锐的、带着纪律性的凌厉所取代。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一位随时准备出动，去制裁罪恶的风纪委员。
刘星张着嘴，手里的泡面叉子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看着眼前的凌天，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
那个袖章，那些金属箭，仿佛不是被他穿戴上去的。
而是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一部分。
过了许久，刘星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我靠……”
他咽了口唾沫，感觉口干舌燥。
“天哥，你老实告诉我。”
“你这是准备去漫展……”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极度的荒谬和震撼。
“还是准备去大学城巡逻执法？”
凌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穿梭的人群和车流。
装备已经完成。
身体也已就位。
但白井黑子不是一个只存在于室内的角色。
她的战场，是整座学园都市。
他需要去熟悉他的“战场”。
他转过身，飞快地脱下衬衫和短裤，解下袖章和箭套，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
然后换上了一件最普通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
“喂，你干嘛去？”刘星看着他这番操作，脑子有点跟不上。
凌天抓起钥匙和手机，走向门口。
“踩点。”
“砰。”
门被关上。
只留下刘星一个人，站在原地，对着一桌子凶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