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堪堪提起眼皮看向秦洛，语气极沉，像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我和魏素云没有你说的那种关系。”
“……”秦洛怔住，这句话又惹恼他了。
萧衍沉沉吁出一口浊气，收回那骇人的目光，道：
“你也不要以为我是什么嫌弃她嫁过人，在我心里，一直以来，她不过是我的师妹，我们曾经是走得亲近一些，但我从未把她看作是男女间的那种关系。”
“……”秦洛疑惑，片刻后问：“那你之前说他是个贼，难道不是指他明知道魏素云和你心意相通，却暗自设计破坏你们而得到她么？”
萧衍眉心紧锁，一脸臭脾气的模样再次看向秦洛，“你怎么随意揣测别人的意思？”
“……”秦洛与他视线交汇，不明就里地怔住。
他无语地叹一声道：“我说萧稙他是个贼，难道就是说他偷了魏素云？就不能是别的？”
“别的？”秦洛更不明白他此话何意。
他也索性不再藏着，道：“先太子，可能也是遭他所害。觊觎太子之位，难道他不算个贼？”
“我对魏素云是没有那种意思，但在他眼里，魏素云一心要嫁给我，他若是当时没有觊觎她，会在夺得太子位时请旨封她为太子妃？
他偷偷摸摸，惦记的都是本不属于他的东西，难道他不算个贼？”
秦洛震惊了，“你是说萧稙他谋害了先太子，本该在他轻松夺得皇位的时候感受到了你的威胁，便又设计构陷你，最终成功夺位？”
萧衍默认不语。
秦洛自语道：“因为秦国告诉了他父亲写信要扶持你，他便又想法设法除掉一切挡他路的人……这前后的一切都是他操弄的结果……”
“你怎么确定先太子的死也是他所为？”她蓦地抬头看他。
萧衍迎上他的视线，道：“先太子心疾而亡，他的贴身公公在他薨逝两个月后在宫外的宅邸悬梁自尽，世人都以为他是忠心侍主，追随先太子而去，然他真正的死因是被人先扼其喉，再吊到了梁上。”
萧衍看出秦洛疑惑又接着解释：“一个太监随主而去，没人会在意，有萧稙的操弄，即便验尸仵作也不会宣扬他是被人勒死的。
我知道此事，正是那仵作之后亲口告诉于我，因为他怕自己也像那个太监一样被灭口。
因为我是最能威胁到萧稙的人，告诉我，若是他死了，真相也许会大白，便也算是有人为他报仇。”
“所以你是从听到那件事后便对萧稙产生了怀疑？还没有查到直接的证据时，却被萧衍构陷了？”秦洛猜测着问。
“是。准确的来说，当时我听到萧稙可能勾结那个太监陷害先太子，一时难以相信，根本就没有付诸行动调查他。”
“那时，他在我心里还是最亲近的兄长，是良友。
他向来温良恭俭，在父皇面前是孝顺懂事的好皇儿，在兄弟面前是体恤的好皇兄，在老师面前是谦逊有礼的好学生，这样是一个人，你要我怎么相信他会做出毒害先太子这样不忠不悌之事？”
“满朝文武，宁愿相信我会做这样的事，也不会有人相信萧稙会这么做。”
“这期间，我只是暗自地试探，直到那个中秋之夜，我被构陷和后宫嫔妃私通一事，才彻底明白了，萧稙他是多么一个恶心，阴毒的小人。”
秦洛杏眸凌厉抓住重点问：“那仵作还活着吗？”
萧衍双眸散去厉光道：“活着。不过，他可能看本王已经沦落到这个田地，想翻身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本王私下见过他，他却再不愿认曾经说的那话。
但就算是他认了，仅凭他说一句太监是被萧稙害死，只怕也不能直接指证他就是勾结太监害死先太子的凶手。”
秦洛垂下眼睫，自语道：“萧稙他果真是心思狠辣又缜密，想要找到他的错处还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萧衍默了默，不再继续这个眼下不重要的话题，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恢复一些体力？若是可以，本王背着你，试着爬上去。”
“你背我？”秦洛垂着的眼睫倏然一抬。
萧衍斜勾了下嘴角：“怎么，你的腿可以自己用力爬上去？”
“我可以试试。”她道。
萧衍冷嗤：“别犟了。把匕首拿过来。”
“拿匕首？”
“不用匕首，你觉得我可以徒手往上爬？”他得用匕首在洞壁上凿一些脚踏出来。
萧衍看着秦洛，见她一副舍不得用那匕首的犹，便就一股邪火，真后悔自己跳下来救她。
早知道让她就在这洞里自己待一晚上，是死是活明天天亮再找找根绳子把她拉上去得了。
秦洛确实舍不得用那匕首，因为它是墨无痕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她真的怕用坏了。
萧衍没好气地倒吸一口气，冷斜她两眼忍不住道：
“你这个傻女人，你做这么危险的事他都不和你一起来，你还舍不得他假心假意给你的这劳什子东西？我看他也就是骗……”
“他死了。”秦洛垂着眼皮打断他的话，语气明显是不想让他说他坏话。
萧衍蓦地一愣。
秦洛又道：“他是统领寒铁骑的校尉，与父母一起死在了那场与北境的大战中。”
死了？
萧衍眉心渐紧，盯着眼前这个女人。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而她为了一个死人，还一心想着回北境？
回去做什么？守着他的坟过一辈子？
那个人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她如此念念不忘？
萧衍剑眉愈发紧蹙，眉心渐渐出现一个深深的川字，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看来，她多点的那一盏明灯就是那个人的？
寒铁骑校尉？
北境军三校尉，寒铁骑中校墨无痕？
比他大一些，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因为他年纪轻轻肖勇非常，率领寒铁骑有过几次露脸的功绩，在军中也算有那么一点名气。
就是他？
听说此人除了训兵打仗，平常很是少言寡语，听起来也是一个冰坨子。
他到底哪里好，让这个女人愿意为他守着坟过一辈子。
他突然觉得无趣，嘴抿成线沉默片刻，道：“你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