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这东西，就像巷口的风，前几天还在警院的走廊里、食堂里刮得沸沸扬扬，把“夏天傍大款”的话嚼得满地都是，可自打高雅把一长串“传谣骨干”的名字发给穆白后，那些碎嘴子突然就集体哑了火。
夏天倒也没深究——流言散了总是好事，她不用再顶着同学异样的目光，不用在整理资料时听见隔壁办公室的窃窃私语。
只是偶尔撞见之前骂得最凶的几个女生，对方要么低头绕路走，要么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股子藏不住的慌张，让夏天心里犯嘀咕。
肯定是穆总动了手脚！高雅趴在宿舍床上，一边刷穆白的财经新闻一边咂舌，那天刚把名单发过去，他就回了个‘放心’，第二天系的大喇叭就闭了嘴，这手段，绝了！
当然了她这话只敢在心里想，对着夏天，只能含糊其辞，
“估计是她们自己觉得理亏，没脸说了呗。”
这阵子高雅算是彻底成了穆白的“自来水”，以前骂人家“烧包”，现在全变成了“平易近人”：
“你想啊，那么大的老板，当初在你家蹭泡面都没架子，送车送房也是真心实意，比那些光耍嘴皮子的男生强一百倍！”
夏天被她念得头都大了，一听见“穆白”两个字，心里就跟塞进了一团乱麻——想把他推远，又忍不住想起他站在办公室门口，穿白t恤笑出一口白牙的样子。
正巧高中同学周莉打来电话，说周末过生日请吃饭，夏天几乎是立刻答应下来：
“行，我一定到，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周莉当年是班上的“时尚标杆”，学习一般，却把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后来考去了服装设计学院，听说还谈了个富二代男友。
这次生日会定在市中心的龙跃大饭店，光听名字就透着奢华。夏天特意翻出压箱底的米白色连衣裙，又咬牙买了支五百多的口红当礼物——这是她大半个月的生活费，可老同学一场，总不能太寒酸。
偏偏赶上周末晚高峰，公交车堵得像条长龙。等夏天气喘吁吁跑到饭店门口时，鎏金旋转门里已经传出了热闹的笑闹声。她攥了攥手里的礼物袋，深吸一口气走进去，包厢门一推开，三十多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齐刷刷看过来，吓得她差点退出去。
“夏天！你可算来了！”
周莉穿着一身亮片吊带裙，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迎上来，身后跟着个穿西装的男生，手戴名表，一看就家境不菲。夏天赶紧把礼物递过去，小声说：
“莉莉，生日快乐。”
周莉拆开礼盒，眼睛一亮，夸张地捂住嘴：
“天呐！这不是我上次在免税店没抢到的那支神仙色号吗？夏天你也太懂我了！”
她拉着夏天的手晃了晃，转头对男友说，
“这是我高中同学夏天，现在在警校读书，可厉害了！”
夏天被她夸得有些腼腆，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其实高中时她和周莉不算熟，只是偶尔一起抄作业，没想到对方这么热情。周莉不由分说把她往主桌拉：
“来，坐我旁边，给你介绍个老朋友。”
主桌旁坐着个身形挺拔的男生，见夏天过来，笑着站起来：
“好久不见，夏天。”
夏天愣了三秒才认出来：
“刘帅？是你？”
当年的刘帅是班上的“混世魔王”，圆滚滚的，现在瘦了一大圈，戴了副金丝眼镜，倒显得斯文了不少。
“你变化也太大了，我都没敢认。”
“减肥减了两年，总不能一直当胖子。”
刘帅给她拉过椅子，目光落在她脸上，笑着说，
“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那么漂亮，比高中时更有气质了。”
这话让夏天的脸瞬间红了，赶紧岔开话题：
“莉莉才漂亮，这身裙子真好看。”
旁边几个当年和周莉玩得好的女生，见周莉对夏天这么热络，都交换了个不服气的眼神，却没人敢说什么——周莉现在的男友是全场的焦点，谁都想巴结。
席间，周莉被众人围着敬酒，男友在一旁替她挡酒，一派众星捧月的架势。
“各位老同学，多年不见，今天不醉不归！”
周莉举着酒杯致开场词，
“吃完饭咱们去K歌，我包场！”
起哄声此起彼伏，夏天坐在角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不太会应付这种热闹场合，菜端上来也不好意思动筷，还是刘帅不停给她夹菜：
“尝尝这个澳洲龙虾，这家店的招牌。”
“谢谢。”
夏天小声道谢，看着盘子里鲜红的龙虾肉，突然想起穆白——上次他说要带她去吃战斧牛排，她没答应。
要是穆白在这种场合，会不会也像周莉的男友一样，游刃有余地招呼众人？他会不会也这样，不动声色地照顾别人？想到这儿，心里突然泛起一阵涩意。
“光吃饭没意思，玩点游戏呗！”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摇骰子吹牛，输了喝酒！”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响应，有人找来几个骰子和玻璃碗，噼里啪啦的骰子声瞬间盖过了谈笑声。
夏天皱了皱眉——她平时除了聚餐时偶尔喝两口啤酒，从没碰过白酒，更别说摇骰子了。可看着大家热情高涨的样子，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庄家从周莉开始，三十多个人轮番上阵，输的人端着白酒杯一饮而尽。刘帅看出了她的窘迫，凑到她耳边说：
“别怕，我教你，看我眼色行事。”
有刘帅在旁边支招，夏天起初还能蒙混过关，只喝了三五杯啤酒。可几轮下来，有人不乐意了：
“刘帅你别帮夏天啊！再掺和罚你喝三杯！”
刘帅无奈地耸耸肩，夏天只好硬着头皮上。轮到她坐庄时，手心都沁出了汗。骰子在碗里转了几圈，她胡乱报了个数，对面的男生立刻拆穿：
“你这是瞎蒙吧？开！”
碗一掀开，输得明明白白。夏天捏着白酒杯，看着透明的液体，犹豫了一下，还是仰头喝了下去。辛辣的酒液呛得她直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轮，她运气差到极点，连输好几把，十几杯白酒下肚，脑袋开始发沉，眼前的人影都变成了双份。
“不行了，我喝不动了……”
她趴在桌上，声音含糊。
周莉走过来，推了推她：
“夏天，你醉了。”
她看了眼旁边的刘帅，提高声音说，
“刘帅，麻烦你送夏天回去吧，这么晚了她一个人不安全。”
刘帅连忙答应，架起瘫软的夏天往门外走。
包厢里的人正闹得欢，没人在意他们的离开。周莉看着两人的背影，和男友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笑着转身继续招呼客人：
“来，咱们继续喝！”
走出饭店大门，晚风一吹，夏天的酒意更浓了。她靠在刘帅身上，迷迷糊糊地想：要是穆白知道她喝成这样，会不会生气？他会不会像刘帅一样，送她回家？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她不是早就跟他说清楚了吗？怎么又想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