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以及一种无处不在的、令人不悦的消毒水气味。
这是鼬恢复意识后最先感知到的信息。
仿佛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漂流了许久,鼬的思维才艰难地重新凝聚,如同散落的拼图一块块归位。
他睁开眼,视线初时有些模糊,随即迅速变得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白——纯白的天花板,纯白的墙壁,唯一的光源来自镶嵌在天花板正中的柔和灯板,洒下均匀却缺乏温度的光线。
他躺在一张固定的金属床上,床铺同样冰冷坚硬,除了一层薄薄的垫褥,再无他物。身上覆盖着一条素色的薄被。
房间不大,除却这张床,便只有床头一侧一个嵌在墙上的小型金属柜,以及对面墙上那扇看起来异常厚重、没有任何内外把手的金属门。没有窗户,完全封闭,空气依靠墙壁高处几个不起眼的栅格流通。
这是一个牢房。一个伪装成病房的、科技感十足的牢房。
鼬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维持着躺卧的姿势,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感知着自身的状态。
身体深处传来阵阵虚弱感,与超梦一战几乎榨干了他的查克拉和瞳力,经络仍有些隐隐作痛,但生命本源并未受损,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令他注意的是手腕和脚踝处传来的微弱束缚感。
鼬微微偏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各套着一个约两指宽的金属环,材质不明,呈现出哑光的银灰色。脚踝处亦然。
金属环内侧似乎有柔软的衬垫,并不会造成不适,但其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宣告。
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催眠与压制意味的能量波动,正从这四个圆环上持续不断地散发出来,试图渗透进他的身体,影响他的精神,束缚他的力量。
这种感觉……很像用来控制志霸的,手脚上那闪烁的圆环。
鼬的查克拉在体内微微流转,那点束缚之力就如同试图捆缚巨龙的蛛丝,瞬间便可崩断。
他甚至能感觉到,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变身术,或者更直接些,凭借体术发力,就能将这金属环震碎。
(比团藏的手段,差得太远了。)
一个冰冷而客观的评价在他心中闪过。志村团藏,那个将黑暗刻入骨髓的木叶之根,其手段之阴狠、封印之恶毒,远非这种依靠外物、流于表面的控制可比。
既然如此……
鼬重新闭上眼,呼吸平稳,仿佛依旧处于昏迷之中。体内的查克拉流动变得极其缓慢、微弱,完美地模拟着一个力量耗尽、尚未苏醒的状态。
他没有挣脱这可笑的束缚,反而主动收敛了自身的气息,将一丝查克拉伪装成被那能量波动影响的模样。
他需要知道,是谁把他带到了这里,目的又是什么。在情报不明时,静观其变,示敌以弱,是最佳选择。
【装,接着装!你小子早就醒了吧!老祖宗都快憋死了!】
一个只有鼬能感知到的、略显尖锐又带着十足怨气的精神意念,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了起来。是耿鬼。这家伙果然藏在他的影子里。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石英高原!渡那个龙崽子的地盘!我们被他的肥龙带到这鬼地方关了好几天了!你一直昏着,可把老子急坏了!】
耿鬼的精神传讯如同连珠炮般响起,带着惯有的絮叨和夸张。
【赶紧想办法啊!这破地方闷死了!哦对了,那个菊子老妖婆还来过一次,用她那阴森森的眼神看了你好久,要不是老子藏得深,差点就被她发现了!】
菊子……鼬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这位关都地区的幽灵系天王,果然与火箭队、与联盟内部的暗流脱不开干系。她来查看,是确认自己的状态?还是别有目的?
【还有,你的球在旁边那个铁柜子里,老祖宗感应过了,没问题,能用。但这里肯定有监控,你别乱动。】
鼬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水波,悄然扩散开去。
果然,在床头那个看似普通的金属柜内部,他感应到了甲贺忍蛙、喷火龙和百变怪那熟悉的、略显沉寂的能量波动。他们似乎也处于一种被强制静滞的状态,但生命气息平稳。
(知道了。)鼬用一个极其微弱的精神波动回应了耿鬼,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观察。)
【知道了?就这?!】耿鬼的精神感应瞬间炸开,带着十足的怨念...
【你跟那个紫皮疙瘩聊起天来一套一套的,什么存在意义什么羁绊什么爱不爱的大道理没完没了!怎么跟老子说话就永远不超过十个字?!老子还不如个刚炸完毛的紫肚猫是吧?!你个没良心的!】
耿鬼在影子里不满地咕哝了几句,带着被区别对待的愤懑,但还是安静了下来。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小时,或许更久。
终于,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嗤”响,内部锁扣转动的声音清晰可闻。门,无声地向一侧滑开。
一个身影站在门口,逆着门外稍显明亮的走廊灯光,轮廓一时有些模糊。
鼬维持着昏迷的假象,但全身的感知已提升到极致。
来人迈步走了进来,金属门在她身后无声闭合。脚步声清脆而规律,是高跟鞋敲击在光滑地板上的声音。
她在距离床铺约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双手自然垂在身侧,目光平静地落在鼬的脸上,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囚犯,更像是在观察一个值得研究的现象。
房间内一片死寂,只有那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和女人身上传来的一丝极淡的、如同冰雪般的清冷气息在弥漫。
鼬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
但他知道,观察者,已经就位。
而这间冰冷的囚室,将成为他与联盟这场无声博弈的第一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