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距离少女峡已有一段路程的森林边缘,篝火噼啪作响,驱散着夜间的寒意。
火恐龙蜷在鼬的身旁打着盹,甲贺忍蛙则隐在附近的树影中警戒。
鼬坐在火边,目光平静地看着对面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的耿鬼。
离开了少女峡的范围,这老鬼虽然不再恐慌,但那份欲言又止的纠结却愈发明显。
“现在,可以说了。”鼬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与往常无异...
耿鬼耷拉着脑袋,他玩弄着自己短小的爪子,半晌,才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抬起头。
【好吧好吧!老祖宗我坦白!】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那个少女峡……老娘……呃,我是说,那个地方,我熟!很熟!因为……老子就是每年夏天跑去那里捣乱……啊不是,是去帮忙的那个鬼斯!】
鼬的眉梢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帮忙?”
【是啊!】耿鬼来了点精神,但随即又垮下去,
【帮那个傻乎乎等了上千年的丫头找她的负心汉恋人呗。
每年夏日祭,她执念最深的时候,我就去陪她演演戏,吓唬吓唬路人,
看看能不能把她那个不知道投胎到哪里去的恋人给激出来……虽然从来没成功过。】
他絮絮叨叨地讲起了如何变幻各种形态戏弄路人,如何试图完成那几乎不可能的寻找。
鼬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所以,你催促离开,是怕被‘自己’看到?”鼬抓住了关键。
【不然呢?!】耿鬼一下子激动起来,手舞足蹈,
【你想想!现在是三年前!按照老祖宗我……按照那个‘我’的活动规律,再过几天,他,也就是三年前的我,就要准时去少女峡上班了!
要是让三年前的我看到三年后的自己,是不是有一些不合理?!】
他挥舞着爪子,试图解释这绕口令般的时空逻辑,脸上写满了“这不合规矩”的崩溃。
鼬看着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
原来如此。恐惧于自身在时间线上的错位相遇。
这确实是一个……有趣的难题。
“那么,”鼬将话题引向另一个关键,“你为何会在神奥地区的森之洋馆?又为何选择跟随我?”
耿鬼的激动情绪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又蔫了下去。
他飘低了一些,声音也低沉下来。
【唉,说来话长……少女峡那活儿是季节性的,一年就忙那么几天。
其他时间,老祖宗我总得找个地方落脚吧?森之洋馆……阴气重,怨念深,挺合我胃口的,就暂时住下了。】
他顿了顿,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至于那洋馆里的破事……】
耿鬼的声音带着一丝厌恶...
【二十多年前吧,原本住着个老头,一对双胞胎孙子孙女,还有两只宝可梦。
后来来了个心术不正的年轻人,觊觎老头藏起来的宝可梦和据说存在的金库,想在饭菜里下毒。
结果被那个机灵的小丫头发现了,偷偷把有毒的饭菜调了包。
那混蛋自己中了毒,发现不对劲,恼羞成怒,就把老头给……】耿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小丫头为了让她哥哥逃走,把那个疯子引到了二楼……最后也没能逃掉。】
耿鬼的语气难得地带上了些许沉重...
【老祖宗我后来才住进去,但那股怨念和绝望的味道,隔了这么多年都散不掉。】
【我推测,那个下毒手的混蛋,很可能就是后来霸占了洋馆的那个所谓‘主人’派去的。】
说到这里,耿鬼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张开他的大嘴,在里面摸索了一阵,然后掏出了那芽米曾在上面记录过的日记本。
【喏,这个。】将日记本递给鼬...
【我跟着你走的时候顺出来的...】
鼬接过笔记本,指尖传来纸张粗糙冰凉的触感。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在篝火的光芒下快速扫过那些稚嫩却带着惊恐与悲伤的字迹。
日记的内容零碎,对那个“穿黑衣服的坏哥哥”的恐惧,以及……对未来的迷茫和一种逐渐滋生的、扭曲的决心。
其中一页,潦草地写着一句话,被反复涂改又写下:
“……只有创造没有悲伤的世界,才能让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太阳会指引方向……”
“太阳……”鼬轻声念出这个名字,结合耿鬼提到的“双胞胎中的弟弟”这一信息,一个令人震惊的推论浮出水面...
耿鬼看着鼬陷入沉思的表情,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
【现在你明白了吧?老祖宗我跟着你,一方面是你这小子挺有意思,那双眼睛能破解老祖宗我的幻术迷障;另一方面……】他指了指那本日记...
【我总觉得,那些发生在不同地方的黑暗事情,背后或许有什么联系。】
【老祖宗我活了这么久,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藏头露尾、玩弄人心的把戏!】
(...?)
鼬合上日记,指尖在那粗糙的封面上轻轻摩挲。
森之洋馆的血色悲剧,银河队赤日的疯狂理想,火箭队与联盟的光影共谋……
无数看似不相干的线索,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深邃的黑暗漩涡。
他将日记本收起,目光重新投向跳跃的篝火,深邃的瞳孔中映照着明灭不定的光芒。
“看来,我们需要调查的,远不止火箭队和联盟。”他轻声说道,像是在对耿鬼诉说...
耿鬼看着鼬,第一次没有插科打诨,只是静静地飘在一旁。
他知道,这个看似平静的年轻人,已经踏入了一场横跨时间与地区,关乎世界本质的棋局。
而自己,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从一个旁观闹剧的千年老鬼,变成了这场棋局中……一个意想不到的棋子,或者说,盟友。
夜空下,篝火旁,一人一鬼陷入了各自的沉思。